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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像是剛剛熱戀的情侶,食髓知味,不知節制。
這晚許星離又做了個夢。
這次終於不是原身的夢了,原身的夢總是讓她像看戲一樣,仿佛在看另一個人的人生,而這次的夢卻像是回憶一樣。
「別找了,她不會回來了。"一個女聲略帶嘲諷地說道。
許星離想要看清楚是誰在說話,卻怎麼也看不清楚,她仿佛又被置身於那個狹小黑暗的空間裡,身體又被束縛著,眼前又出現了那些拿著針的人。
她內心深處已經蠢蠢欲動,她一直知道她要找一個很重要人,這是獨屬於她自己的記憶,不是原身的,而是她自己的,是她用來證明自己是個獨立個體而不是原身的證據。
這段時間以來,這段記憶雖然一直沒有出現,卻像個印記一樣深深地刻在她靈魂上。
此刻那個聲音竟然出現了,腦海里也腦出現了她要找的女人形象,但還是模模糊糊的。
許星離醒來時,江暮雲還在她懷裡,她這次噩夢沒有任何動靜,醒來之後就和黑夜對視,登時感覺自己是那麼渺小,隨時都快要被黑暗吞沒,直到她看到房間裡的輪廓,才驚覺自己原來是在家裡,沒有被置身於一個完全黑暗的環境裡。
她是有家人的。
許星離從夢中回過神來。
「星離?」江暮雲早就醒來了,只是怕出現上次情況,不敢動。
許星離訥訥地應道:「我在。」
「你又做噩夢了麼?」
「對不起,吵醒你了。」
江暮雲搖搖頭,擔心地摸著她臉頰:「沒有,夢到什麼了?」
許星離失了魂似的沒說話,她不敢說,因為她真的要找另一個女人,頓時像出軌了一樣,這讓她怎麼敢和江暮雲說?而且她做的噩夢居然連起來了。
第32章 相信
為什麼要把她關起來,那個女人又是誰?只要撥開雲霧, 這個陰魂不散的噩夢就會消失。
明明只是一個夢, 可以和之前那些夢一樣直接略過的, 這次許星離心底卻莫名害怕不安。
感受到懷裡江暮雲的擔憂, 她壓下心底情緒, 輕聲說:「睡覺吧。」
江暮雲還是不放心:「星離。」
許星離蒼白地笑了笑:「就是做了一個普通的噩夢。」
然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許星離卻知道江暮雲沒有睡, 她自己也是一樣的, 她睡不著, 努力去想那個女人模樣,卻想不清楚,只記得對方身材比較纖細,面容就像是被抹掉一般隱在一層迷霧背後,她看不清,她只要看清就知道一切了。
許星離大腦像是運行了大軟體的破舊電腦, 主機嗡嗡的,快要爆炸。直到江暮雲手指摩挲著她臉頰,氣息輕輕地呵在她頸間:「不是說要睡覺麼?」
「嗯,馬上睡了。」許星離閉緊眼睛, 努力入睡,腦子卻靜不下來, 好像有一群蜜蜂在耳邊嗡嗡地叫。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 許星離狀態很差, 頭重腳輕的, 她不敢讓江暮雲發現自己的狀態,一起來就匆忙說:「我出去買早餐。」
江暮雲聽著關門聲,心底擔憂起來,這時候紀疏桐打電話來說她一會兒把安安送幼兒園,讓江暮雲和許星離下午記得去幼兒園接孩子,她又要忙了。
江暮雲應了。
紀疏桐聽出她聲音輕飄飄的,說「不會吧,你們昨晚這麼激烈?現在還沒有起床嗎?」
換做平時江暮雲早就臉紅了,此刻臉上卻滿是擔憂,沒有聽到紀疏桐的打趣似的,她說:「阿桐,星離又做噩夢了,而且她還不告訴我夢的內容。」
紀疏桐驚道:「這麼頻繁?」
江暮云:「嗯。」
「其實吧,她做的夢無非是那些發生過或者她臆想出來的內容。」紀疏桐沉吟道,「只不過有些時候是經過大腦的無意識加工後,會變得更極端更具有戲劇性,而且她的理解方式和我們不一樣,我們看到的是醫護人員給她打鎮定劑,她卻能理解成是別人要謀害她,這些內容翻來覆去的,沒有什麼新意。」
「這次不一樣,昨天她說有人在看她。」江暮雲手指用力壓在眼皮上,無比痛恨自己這雙眼睛看不見,就是個擺設,連是否有人在看許星離都不知道,一點忙也幫不上,「你說會不會是真的有人在看她?」
紀疏桐這次沒有選擇安慰江暮雲,而是選擇說出事實。
「這種情況精神醫學上叫做被監視感,是一種病理行為,病人會以為他們被監視被盯著,以為別人要迫害他們。」紀疏桐解釋完,審判一般地說道:「暮雲,許星離她是一個精神病人。」
而且情況嚴重,臆想,精神分裂,被害妄想,許星離都有,現在這種以失憶的形式來抵制原本自己的行為更是等同於另一種意義上的人格分裂。
紀疏桐接觸過很多精神病人,剛剛入行時她也經常被病人說服,覺得病人是對的,陰謀論地跟著病人的思路走,認為是有人要謀害他們,甚至好幾次都報警了,然而最後笑話都是她自己的,精神病人的腦迴路是有跡可循但無法理解的。
許星離可能是某方面的天才,但她和普通精神病人一樣,一開始大家都被她耍得團團轉。
陪她一起焦慮。
最後發現不過是一場場鬧劇。
江暮雲沉默不說話了。
紀疏桐說:「你別擔心,我周末過來看看她情況,如果嚴重的話,需要去醫院診療,但是她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是你太敏感了,我知道你怕她會變回去,但那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