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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都是不經意捕捉到美好的瞬間,江暮雲在陽台曬太陽時的, 江暮雲在床上還未醒來時的,連江暮雲扎頭髮時的都有。
然而每一張都拍得十分用心, 觀看者不用特地去了解什麼叫攝影構圖, 因為照片的主角就是江暮雲, 有且僅有江暮雲而已。
許星離突然覺得這本相冊沉甸甸的, 有萬斤重,因為裡面裝載了一家三口沉甸甸的情感,而她只能像個局外人一樣觀看。
儘管她十分想忽略原身,但不得不承認原身在相冊里十分順眼,不再是自己模糊的記憶里那副廢物人渣的模樣,反而人模人樣的,是個正常人,僅僅是照片,她就能看出她眼底有光,而那光來自江暮雲。
每一張照片右下角都有盲文,江暮雲手指一一撫過,就能知道這張照片的內容,儘管盲文的註解十分有限,僅僅是說照片上的人是誰而已,但是江暮雲還是能夠看到一般,耳邊似乎迴響起了許星離清冽的聲音。
因為當初加上盲文註解時,是許星離陪她一起弄的,那時許星離雖然病了,但大多數時候都是清醒的,她們從未想過她的病會變成今天這樣嚴重。
江暮雲指尖用力抵在照片上。
許星離注意到她指尖在輕輕顫抖,她握住江暮雲手背,用自己掌心溫度去溫暖她,然後輕聲說:「我們也去照相吧。」
江暮雲抬起手來:「現在麼?」
許星離有些急:「對,現在。」
江暮雲沒有異議,但是手指還摸著相冊,許星離知道江暮雲還沉浸在那些回憶里。
她胸口突然被重錘狠狠地敲了一記似的,悶悶地疼,而心上似乎被這重錘砸出了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各種情緒從四面八方湧來,卻填不滿那個洞。
許星離神情突然低落下來,她收回手,說:「我隨口說的,天氣不好,還是不去了。」
江暮雲驚訝道:「星離?」
許星離強壓著心底的不舒服,就像往胸口間塞了一團厚實沉重的棉花,滯澀又酸脹,她說:「外面下雪,我們改天再去。」
她竟然想取代原身,想要把江暮雲和她做過的事再做一遍。
許星離尷尬得無地自容。
想到那段突然冒出來的記憶,仿佛自己回到了哺乳期,胸口漲漲的,所以需要江暮雲來緩解,來幫她把多餘的吸出來。
那種尷尬和羞恥像烙印一樣烙在她身上每一處,這明明是原身的的記憶,她卻十分羞恥,仿佛是自己親歷一樣,仿佛已經看到江暮雲腦袋抵在自己胸前,仿佛已經感受到吮吸……
有時候她也會想,她的記憶和原身的記憶真的有必要分得那麼開嗎?
反正現在她就是許星離,她是江暮雲的老婆、安安的媽媽。
「媽媽,你在想什麼?」安安仰著小臉,許星離突然呆呆地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讓她有些害怕,往江暮雲懷裡縮了縮。
許星離回神笑了笑:「沒什麼。」
許星離這段時間看過一些穿越小說開頭,小說里主角大多都是直接繼承了原身的記憶,只有她,原身摳摳搜搜的十分吝嗇,每次都只願意給她一點點記憶,並且都是一些沒用的。
「星離。」江暮雲的臉上滿是擔憂,手也摸索著過來,重新搭在許星離手背上,許星離反握住她的手,說:「沒事。」
許星離讓自己不再去想這些,短暫的周末還有短短半天,翻完相冊,安安搭積木,她就和江暮雲一起聽歌,是舒緩的情歌,她們像是熱戀的情侶一樣,恨不得能夠時時刻刻貼在一起,只是江暮雲眉間似乎總是含著淡淡憂愁。
許星離不知道江暮雲到底在憂愁什麼。
周一早上,紀疏桐一大早就開車過來,把安安帶走了,她說她今天休假,她來接送安安,晚上安安直接去她家玩就行。
許星離有些不習慣,不過紀疏桐周六那天就說過要帶安安去玩的,她也沒有多想,反而是紀疏桐走之前又解釋了一句:「把小燈泡帶走,給你們留二人世界。」
紀疏桐的表情太過居心不良,許星離總覺得她沒那麼好心。
安安不知道二人世界是什麼東西,還沒來得及和兩個媽媽道別,就被紀疏桐抱著走了,許星離和江暮雲無奈地去上班。
上班內容很枯燥,但是因為江暮雲也在附近,許星離有種上課時,心愛的人就在隔壁班的奇妙感覺,每天都很期待。
下班時,關經理又一次叫住許星離:「小許最近心情不錯啊?」
許星離警覺道:「還好。」
她始終對關經理上次約她出去吃飯結果來人是楚輕很介懷。
關經理斟酌道:「你……」
許星離連忙說:「不好意思,我一會兒要去接老婆孩子。」
關經理無奈地笑了笑:「我又沒說不讓你去接老婆孩子,說得我是個壞人似的,我只是想說你可以轉正了,明天記得去人事那裡辦理手續。」
許星離愣了愣:「謝謝。」
出了公司,許星離莫名有些急切地去接江暮雲,實際上每次去接江暮雲她都很急切,生怕晚一步江暮雲就會出事似的,好在江暮雲總是安然無恙的。
許星離牽過江暮雲的手,天氣有些冷,她把江暮雲的手塞進自己大衣口袋裡,見她拿著盲杖的右手也有些紅,又幫她接過來,拿在自己手裡,有她在時,江暮雲不需要盲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