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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帝張了張嘴,一個「好」字無論如何說不出口。
倒不是他寫得不好,就是……就是不想誇他。
「咳……」玉帝輕咳一聲,這小傢伙就跟沒長骨頭似的,整個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身上。玉帝坐直了身體,擺出他大天尊的威嚴,「站好!」
站好是不可能站好的,既然他這麼吝惜溢美之詞,一個「好」字都捨不得夸。
雲珩立刻拿著自己的作品,轉身就撲向了王母:「母后,母后,你快瞧瞧。你說,我哪個字寫得最好?」
王母還真就仔細敲了敲,又偷偷地看了坐在對面的玉帝一眼。
老父親端著玉盞,故作飲茶,實則目光一刻不離的盯著兒子。
王母隨手一指:「我覺得這個『瞻』字寫得最好。」
雲珩眨了眨眼睛,問道:「為什麼呀?」
「因為這個字最複雜,你寫得卻很工整。」
雲珩高興壞了,撲到母后懷裡,開心的說道:「我也覺得這個字寫得最好。這個字我練了好久呢!」
玉帝又輕咳一聲,抬了抬手:「拿……拿過來,朕再瞧瞧。」
王母又把那副字遞過去:「瞧瞧吧,好好瞧瞧。」
玉帝看得不住點頭:「這麼一說,確實是這個『瞻』字寫得最好。」
王母笑道:「在咱們天界,不管是上神還是仙界低微的力士和仙姬,都將修行的重點放在了靈力和法術上。白澤神君倒是有心了,耐著性子讓珩兒練了一手好字。」
聽到母后誇獎師父,雲珩更是驕傲:「師父說了,雖然神仙可以用法術將字顯形,但是書法是基礎,只有我能寫出一手漂亮的字,修習術法之後,變出來的字也會好看。」
聽到兒子這麼說,玉帝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這個師父,朕給你請對了。」
雲珩從王母懷裡站起來,退後兩步,挺了挺腰背,筆直的站在那裡:「寫出太多了,我給父皇和母后背一遍吧。」
「好好好……」王母也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那就背一遍吧。」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他畢竟只有三歲,聲音稚嫩且帶著軟糯的小奶音。
可是,將這首《淇奧》一字一句的背出來,語氣抑揚頓挫,不疾不徐,很是認真。
他本就生得十分精緻,端端正正的站在那裡,隨著背誦的節奏輕輕搖晃著腦袋。玉帝和王母看著他,真的看出了君子如玉的端方。
等他背完了,玉帝忍不住感嘆:「這才是朕的太子該有的模樣。」
第49章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背到最後一個「兮」字的時候,小傢伙尾音上翹,拖出長長的語調,顯得俏皮又可愛。
這時候,有仙女端著琉璃盤過來,一樣一樣擺在石桌上。上一刻還規規矩矩站在那裡的小傢伙,立刻撲到桌前,一手雲片糕,一手杏仁酥:「點心來啦,我要吃點心!」
「唉……」剛才還一臉欣慰的玉帝,看到左邊一口,右邊一口,狼吞虎咽的小傢伙,無奈的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本性難移。」
王母笑道:「剛才那是陛下理想中太子的模樣,現在這才是太子的真實模樣。」
太子一口雲片糕,一口杏仁酥,塞得滿嘴都是。又揚起小臉,天真無邪的看向玉帝:「父皇,我背得好不好?」
玉帝點點頭,真心實意的誇獎道:「背得好!」
雲珩又問:「有哪裡出錯了嗎?」
「那倒沒有。」
小傢伙偏頭:「那父皇為什麼不誇我呢?」
「你背了一首詩就想父皇誇你?」玉帝捏了把他的小臉,「想得美。」
雲珩把剩下那點雲片糕全都塞進嘴裡,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師父只教了一遍,我就會背了。」
誇獎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又被玉帝硬生生咽了下去。他衝著旁邊喊道:「張天師!」
張道陵遠遠地站出來:「臣在。」
玉帝說道:「你飛升之前曾在人間當過夫子,教書育人。」
張天師應道:「回陛下,當過。」
玉帝又問:「凡間的孩童,三歲能背多少詩詞?」
張天師想了想,說道:「凡間的孩童,有的一輩子也不曾讀書識字,有的聰穎早會,三歲就能通讀《詩經》《楚辭》。」
玉帝似笑非笑的看向雲珩:「太子,你聽到了嗎?」
雲珩點點頭:「聽到了。」
玉帝仔細觀察他的面色,見他神色如常,又拿了一塊雲片糕,美美的咬了一口。
玉帝問他:「那你怎麼看?」
雲珩搖頭晃腦,煞有介事的感慨道:「凡間的小孩子可真是聰明啊!」
玉帝憂心忡忡的看著他:「你身為天界太子,甘心被凡間孩童比下去?」
這時候,紫苑又專程給雲珩端來一盞玫瑰花露,小傢伙捧著玉盞,咕嘟咕嘟灌下肚,抹了抹嘴,這才說道:「比下去就比下去吧。天界太子也不能處處都比別人厲害呀,那我得多累呀。」
王母端著茶盞剛品了一口,聽到兒子的話,笑得差點沒把嘴裡的茶噴出來。趕緊拿廣袖掩住口鼻,才沒有在玉帝跟前失態。
玉帝被兒子這種「躺平」的心態搞得沒了脾氣,於是問道:「那你倒是說說,身為天界太子,你哪點比別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