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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憐憫地看著趙澤恆:「二弟,人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要將別人都當成眼盲心瞎的傻子。」
他俯在趙澤恆的耳邊輕聲道:「倘若陳肅在此,憑他多年勢力和朝中丞相的身份,尚且能夠周旋一番,給我造成一些麻煩,甚至若是我不在的話,將你一手推上皇位也是有可能的。」
趙澤瑾諷刺地笑了笑:「可惜啊,我回來了,而他也被你殺死了。」
趙澤恆終於忍不住撲了上來,像是要從趙澤瑾身上啃下一塊肉來,趙澤瑾一個閃身躲過,兩個親隨立刻將趙澤恆按住。
到現在,趙澤瑾竟還記得自己一個仁愛的皮不能掉,對著趙澤恆一副兄長的模樣,失望地道:「二弟,你怎會變成如此模樣?你我本兄弟,我並不想處置你,可國法在此,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左尚書,英王便暫且交由你看押審問,不要虐待,希望他能迷途知返吧。」
景曦和趙苓韞同時抽了抽嘴角,看到了大尾巴狼氣定神閒搖起來的尾巴。
將皇帝抬出去時,趙澤瑾帶著景曦抱著苓韞走在一邊,卻在要出院子的時候變故陡生。
突然從四面齊齊射來了一撥箭雨,而趙澤瑾幾乎立刻意識到射向自己和景曦的這幾箭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
他正抱著韞兒,騰不出手來擋箭,而若是躲開的話,這一箭會正中後邊的皇帝,而射向景曦的箭卻是將她替自己撥開劍的路封死了。
電光火石之間,趙澤瑾便將身體調轉,打算躲開背心處,以肩膀硬接一箭,有盔甲和內力護體,也不過是皮肉之傷。
「噗」,是利器入體的聲音,可趙澤瑾卻並未感受到絲毫的痛覺,他轉過身時已然將韞兒單手抱著,抽出了腰間的劍,卻沒想到面前倒下的是趙澤鑫。
這怎麼可能?
趙澤瑾一個手勢,手下人便去尋找刺客,不多時,箭雨便停了,只是卻並未生擒任何一個,這些人都在被抓到前自盡身亡了。
而趙澤瑾顧不得那些,捂住趙澤鑫中箭之處,喊道:「醫師!」
便在他等著醫師處理傷口之時,景曦神色複雜地將他拉了起來說了些什麼,趙澤瑾略有震驚,旋即道:「寧王為救孤而受傷,理應由東宮負責救治調養。」
這一遭動盪皇帝遭人毒手昏迷,陳肅被親外甥一刀捅死、英王下獄、京城中的一溜參與造反的權貴盡皆下獄,滿城風雨。
而太子近乎神奇地在幾日內內將叛軍餘孽掃除、暫代皇帝處理國事,井井有條,將一系列有賊心之人揪出、平定朝野惶惶不安的人心、安撫京城中首先練的百姓、同時將鼎沸流言以嚴格的治安與穩定的環境平息。
幾日後,皇帝醒來,因傷勢過重需得靜養宣布退位,由太子繼承皇位。
新皇上位第一日,便是八百里急召邊疆的安王回京。
半個月後,在邊疆找得頭髮都禿了一半的信使終於順著定北軍一路挺進的路線在北燕都城找到了風一般的行蹤的安王。
聽到是皇帝派人來的,一路高歌挺進直接把北燕殘兵打得落花流水的趙澤瑜當即垮了臉,琢磨著要不要順手弄死這個信使。
就在他刀都□□一半的時候,信使卻從懷中抽出一封信道:「安王殿下,這是陛下給您的私信。」
趙澤瑜的心驀地跳了起來,本能地感覺他曾經的期望成了真。
那熟悉的「弟啟」二字映入眼帘時,趙澤瑜驟然感覺有什麼酸酸澀澀又無比滿足的情緒在心頭蔓延開來,一滴水珠落在信上,他才發覺自己竟是不自覺地掉了淚。
其實不該這樣的,好歹他也是見過無數腥風血雨的人了,這一世兄長步步為營、嚴密謀劃,縱然這一次嫂嫂和韞兒不得已進宮算是意料之外,兄長也必定在京城中留好後手了。
從兄長奔赴回京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大啟未來的掌控者了,無非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沒什麼好意外的。
可當真到了這一刻,趙澤瑜卻發覺原來自己從沒有真真正正地親眼看著兄長登上皇位、開創一個盛世,而這個盛世中有趙澤瑜。
那家信上只簡簡單單地寫道:「小瑜,該回家了。」
卻是圓了趙澤瑜三世的一個夙願。
信使還沒等宣讀聖旨就發現這位方才還帶著戰場上硝煙氣息、讓人心生畏懼的安王殿下哭了,險些拿著聖旨給他跪下。
畢竟雖然其他人各有猜疑,這位新皇卻在他送信前千叮嚀萬囑咐叫他先給安王看家信再給他聖旨,給安王聖旨時讓他不用跪下接旨,若是安王傷沒好也讓他不用著急回來,立夏之前回來便好。
那一刻,信使將腦子中那狗血的兄弟鬩牆、功高蓋主等等一系列想像盡數拋了出去,他們的新皇是的的確確因為登基太快樂了所以把弟弟叫回來一起分享喜悅、並且是真的寵愛他這個弟弟。
要是讓陛下知道自己一個照面就把安王殿下弄哭了,他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嗎?
懷著這樣欲哭無淚的心情,信使跟著安王殿下踏上回京之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不需要欲哭無淚了,因為他真的已經哭出來了。
安王簡直不是個人,僅僅兩日時間,他們就走了從北燕都城到大啟京城大半的路程,信使終於在馬背上累得哭了出來,發誓自己今後再也不給陛下和安王送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