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頁
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是致命傷,他這般消耗著不氣血兩虛才怪呢。如今包袱瞬間放下,沒了那根一直吊著他的線,他的身體自我保護當然要休息來修復自身。
趙澤瑾握了握他的腕子,瘦骨伶仃的,他之前好不容易給養出的那點底子都給禍害沒了,這之後還是得慢慢養回來。
不過總算是將大體上的問題給解決了,這樣爆發一次,總比將所有問題隱藏在和平的假象之下要好。
哪怕方才那種激烈的情緒對他們二人都是巨大的消耗與傷心,可是終歸這個坎還是要過的。
趙澤瑜心思上的問題是從出生起便遺留下來的禍根,之前那數年才勉強讓他能夠像尋常這個年紀的少年一樣能夠多少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
只是這突然前兩世那樣複雜而沉痛的記憶呼嘯而來,幾乎摧毀了他先前所有的努力,周徵確然是十分了解小瑜,甚至在前兩世他這個兄長沒能參與的歲月中很多時候應當都有這個周徵的影子。
只看小瑜能夠在第一世選擇將江山託付給他便知對於他的才能與人品小瑜還是比較信任的,他了解小瑜不足為奇。
但有一點是這個周徵永遠比不了的,他們兄弟二人的血緣親情源自小瑜年幼之時,在小瑜成長最重要的時候是他趙澤瑾陪在身邊的,只憑這一點小瑜真正掩藏在心中的渴望便是只有他這個哥哥真正理解的。
小瑜或許因著前世太過苦痛又諸事已了而一時心中空茫,似乎唯有那茫茫天地荒野是自己的歸宿,但他終歸是個身有傲骨、心有傲氣、心思柔軟的人。
他不會允許自己毫無建樹地窩囊死去、他骨子中的抗爭從未消去,而他其實心中永遠為著親近之人留有一片淨土、一片柔軟,他不會忍心看著自己的親人因為他的退縮拒絕而傷心難過的。
絲毫沒注意自己這種心理頗似吃醋爭寵,趙澤瑾感覺自己在此種問題上大獲全勝,心情頗佳地回了自己就在趙澤瑜隔壁的營帳。
趙澤瑾知道這屬於陳年痼疾,更何況趙澤瑜現在是一個閱歷無比豐富、已然經歷過無數次大風大浪、獨自扛過無數艱難險阻的人。
這樣的人性格往往無比堅毅,也因此會導致他們內心的固執十分難以動搖,甚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說一不二,因而會不自覺地拒絕所有有關柔軟這一類顯得軟弱的東西。趙澤瑾也沒指望著只這一次便能徹底解決問題,但起碼邁出了第一步,只要繼續走下去就好了,還有這一輩子呢。
被這小混蛋氣了這麼長時間,趙澤瑾也感覺疲憊找了上來,北疆和西域基本安定了,這事一了卻,他倒是也能睡個安穩覺了。
定北軍中人各司其職,一個主帥一個太子睡得昏天黑地,確也沒什麼大礙,有來通報的,基本也不是什麼急事。
是以乘風挨個給擋了回去,無論是自家殿下還是太子殿下,這一段時間的消耗都太大了。
可惜註定這是個多事之春。
第二日,便有一個東宮右衛帶著箭傷趕到,報皇帝壽宴前兩日,宣太子妃攜一女一子入宮伴駕,太子妃心覺有異,便遣人往定國公與北疆這邊傳話。
算來皇帝壽辰便是今日,只不過趙澤瑜根本沒放在腦子裡罷了,左右他留在京中的人會備一份禮送給皇帝。
卻不想皇帝竟突然起了么蛾子。
「太子妃遣我等分三批互為掩護往定北軍中尋太子殿下,雖有喬裝,但仍在出城時遭遇阻攔,其餘弟兄皆為掩護我而死才讓屬下幸能將消息傳到,請太子定奪。」
「曦兒可去了宮中?」
「太子妃稱皇太孫生了病,年歲太小經不起折騰,帶著郡主入了宮,但臨走前交代穆雲統領照顧好皇太孫,若是能夠做到的話交給定國公保護,若是實在不行的話便讓穆雲統領一定要保護好皇太孫。」
讓這右衛下去找軍醫處理傷口後,屋內便只剩下了趙澤瑾與趙澤瑜。趙澤瑜面色雖依舊欠佳,可精氣神卻還算不錯。
他皺眉道:「陛下此舉,恐怕是忽然知道了什麼,東宮兵力不算微薄,旭兒尚且暫時安全,但恐怕嫂嫂和苓韞在宮中會有麻煩。」
趙澤瑾點頭:「不過幸好陛下從來不曾注意過曦兒,以他一貫的自大和曦兒的才智武力,尚且不必急到自亂陣腳。」
他面容上有些嘲諷:「更何況,陛下讓曦兒他們進宮更想做的應當是拿捏我,在我回去之前他們不會有太大危險。」
他眼中暗芒一閃而過,倘若有其他人在他旁邊定然會被他身上瘋狂與危險的感覺震懾到,他冷哼一聲:「況且陛下便以為禁衛軍中沒有我的人了嗎?我倒要看看,除了禁衛軍,陛下還能調得動什麼人。」
對趙澤瑾身上的煞氣,趙澤瑜毫無所覺似的,畢竟他哥的脾氣是真的很好,只不過龍有逆鱗罷了,對嫂嫂和旭兒韞兒出手,他哥就是要殺人,他趙澤瑜也想吃人。
「兄長且放心回去,定北軍隨時……」他本想說定北軍隨時可奔赴京城勤王,至於勤的是哪個王,自然是新皇,可突然發覺了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