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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她在外逃著,陛下就會記著秦王府尚有逃犯,苓韞和你就會被陛下當做眼中釘。況且她帶著孩子多有不便,一旦被陛下發現這個孩子哪裡還有活路在?王妃的選擇對兩個孩子來說才是最穩妥的。」
趙澤瑜的心緒仿佛和這具身體融為一體,又一次飽嘗著無能為力的憎惡感。一時恨不得殺進宮去用鮮血平息心中的痛意。
可「趙澤瑜」卻只將頭埋在掌中,任憑心中濃稠的怒火燒得熾熱灼痛。
「好,我知道了,我去布置。明日按兵不動,三日後行動。」
武清鋒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能平息下來:「我都做好怕你衝動麻翻你的準備了。」
「趙澤瑜」嘴角抽動了一下,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
只有在有人無條件包容你為你善後之時才有衝動的資格。
那個能為他善後的人已經要走了,他自此無枝可依,無人關懷。
趙澤瑜心中一片冰冷,為何他在乎的人一個都保不住?他幾乎生出無邊恨意,在那一瞬幾乎和這具身體的目光一樣,穿過京城、穿透宮禁,直指那個高高在上的冷血帝王。
武清鋒看見他那眼神都不由得心悸了一瞬,渾身的本能反應都在告訴他「危險」二字。
他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決定幫著救人後就回武陵門,絕不再參與這朝堂的事。連他相處了這般長時間的趙澤瑜,今日他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皇子的鋒芒,宮中的其他人呢?
據說西南邊境處盛行巫蠱之術,對於那等蠱王如何煉製,他也有所耳聞,直到現在才結結實實地打了個寒戰。
這皇宮可真是個萬蠱雲集之地啊。
兩日後,安王趙澤瑜當街買醉,酒後亂性,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薄了一個良家女子,將人推入了一旁的酒樓之中。
第二日清晨,皇帝派人去將趙澤瑜捉回宮中時他尚且衣衫凌亂。金吾衛將他和那女子一起帶回了宮中。
皇帝大怒,令他回宮思過。
當晚,刑部尚書在刑部遇刺,一夥不知來歷的江湖蒙面歹徒闖入天牢,將秦王妃景曦救走,刑部尚書前去請罪。
皇帝大怒,著人將趙澤瑜押來。
「趙澤瑜」神色頹靡,一臉縱慾、縱酒過度之色,趙澤瑜也不禁屏住了息,擔心自己一不小心擾亂了這具身體控制呼吸心跳的節奏。
趙澤瑜被押著跪到地上,神志未清似的,皇帝盯了他半響,才開口道:「澤瑜,你若是現在交出景曦,朕可以不追究饒你無罪。」
「趙澤瑜」迷濛地抬起頭,似乎沒反應過來皇帝的意思:「什麼?」
等他晃了下頭神志清醒過來時,他眼中先是震驚才是掩飾不住的喜色,隨後又想起什麼急忙把神色按了下去,只不過在皇帝眼中還是稚嫩無比一眼便能看破。
皇帝詰問道:「你這是什麼神情?你很高興,很得意嗎?」
「趙澤瑜」急忙搖頭:「回父皇,兒臣……兒臣是震驚是何方歹徒敢如此冒犯我大啟威嚴?」
皇帝懶得看他那言不由衷的模樣,意味深長地道:「澤瑜,你真不知此事嗎?」
「趙澤瑜」睜大了眼睛,似乎是震驚於皇帝的想法,道:「兒臣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人馬能從刑部搶人?」
皇帝一眼便看出他臉上寫滿著「我若是有這樣的力量早就去劫秦王的獄了」,一時也不知是鬆了口氣還是該治趙澤瑜有這般大逆不道想法的罪。
可到底趙澤瑜也沒做什麼,皇帝也只好眼不見心不煩地讓趙澤瑜滾下去了。
走到殿門口時,皇帝突然開口道:「澤瑜,此事與你無關便好,你應當知道朝廷律法何在。」
「趙澤瑜」訥訥道:「兒臣記下了。」可他心中幾乎灼起想要將整座宮城盡數焚毀的想法。朝廷法度?呵,從陛下嘴裡說出這幾個字才是對朝廷律法最大的污衊。
一個念頭同時在這具身體和趙澤瑜心中升起:如果只有那至高之位才能如此乾綱獨斷、罔顧倫常,那麼我必窮此生之力將這至高之位從那個德不配位之人處奪下,不惜一切代價。
他回到長新宮中,屏退下人,乘風便引著一名女子過來了,正是那個被趙澤瑜「輕薄」的女子。
她容貌清秀,但並不算什麼美人,倒是難得落落大方,屈膝行禮道:「安王殿下。」
「趙澤瑜」頷首:「不必多禮,坐。」
「你既已同意我同你所說之事,日後便安心在此處住下。你只是民間女子,陛下大抵不會同意你為安王正妃,只能做侍妾。但本王允諾安王府永遠不會有正妃,在這府中並不會有其他人欺辱你。」
「苓韞是我兄長的女兒,如今記在我名下。她是這府中最尊貴的女孩,你不得怠慢。即將落到我名下的那個孩子,你不要去探究他的身份,這不是你該知道的,日後你對他要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一般,莫要露出什麼馬腳。你的兒子出生後我也會養在府中,找個合適的機會我會收他為義子。須知我們所做的事叫做混淆皇室血脈,一旦被別人發現,你和你孩子是決計活不了的。」
那女子臉色有些發白,卻還是點頭應下:「妾身知道了。」
趙澤瑜想起那日那個極短的夢,哪怕自己現在只是夢中的過客並無實體也難免心跳得厲害:
原來那日夢到的便是兄長的兒子嗎?難怪那個叫他父親的孩子看起來這般眼熟,他們兄弟本就長相有些相似,是以他當時並未多想。可現在想來,比起他自己,那個孩子確實更像兄長一些,那少年飛揚的俊秀自信果真像極了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