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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瑜」就像那傳說中善於惑人的妖魅一樣,徐徐張開自己精心編織的天羅地網,誘惑著人向內跳去:「你想想,屆時你踏平那座皇宮,讓那些曾經欺騙謀害過那位的所有人親自去向他的靈位賠罪,讓這些造成你痛苦的罪魁禍首我在你掌心之中,讓這天下在你手中一點點變成那位想要的模樣,你難道不動心嗎?」
周徵撐著一旁的架子,並不能否認,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他對權勢也並非是無動於衷的。更何況「趙澤瑜」描繪的場景實在是太戳中他的弱點,讓他渾身顫慄起來。
可他畢竟還有理智:「你便這般甘心?你這十多年風霜雨雪、刀山火海地走過來,就甘心將一切拱手送給我?」
「趙澤瑜」反問道:「你有何不放心的呢?」
「旭兒已走,我如今身中這劇毒,將來想來是要比粉身碎骨來得更碎一些,如今你不告知我還有多長時間我都不知自己還能活到何時,可我又不想讓陛下能得善終,想要親手向趙澤恆與陳肅復仇。」
「我既然沒能將這江山傳給旭兒,那麼我便要陛下眼睜睜地看著他最在意的皇帝寶座被他人占據,看著他自己成為亡國之君。我要他親自嘗一嘗作為你的階下囚的恥辱。怎麼樣,這個理由足夠嗎?」
周徵神色變幻半響,終於長嘆一聲:「之前我總覺得是我助你良多,可現在才發現你這蠱惑人心的能力當真無人可及,當真無比妖孽。」
他以為趙旭的死會讓「趙澤瑜」一蹶不振徹底消沉,可這人卻在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內便將自己從前的計劃全盤推翻,選擇了更加瘋狂的並且讓自己無法拒絕的道路。
這人生下來,便是註定要在這神州大地之上攪弄無數風雲的,當真是任何人看到他的真面目都會心驚的程度。
聽他這般說,「趙澤瑜」便知他基本已然答應:「我將這江山拱手送上,與你做謀臣軍師,你若覺得我太過妖孽讓你不放心大可以用你所有的手段控制我。只不過你最好悠著點,萬一下個毒下個蠱的沒掌握好分寸便把我弄死,這江山豈不是還要你自己來打?」
他說得毫不介意,就好像提的這毒蠱不是要建議用在自己身上似的,聽得周徵腦仁直蹦:「行了,我若還要用這種方式來操縱你,豈不是顯得我怕了你,這也太過沒用了些。另外,我既同意,便不會懷疑你,你想要我做什麼直接說了便成。在我入主大啟京城前你把你的小命好好留著,我沒那個興趣禍害你。」
「趙澤瑜」垂眸,眼中流過一絲波瀾,抬起頭卻又是那般毫無弱點:「好啊,那我便多謝主公信任了?」
「我要你在統一後在天下為兄長平冤昭雪。」
周徵:「……」這種事當真是從古至今頭一份,他覺得到時候天下人都得覺得他多少有點毛病,不過他並不在意就是了。
「你想好了,我翻這案可是半分理由都沒有,到時後世野史怎麼評價你那個兄長可不好說,沒準還編一些他私通敵國的東西。你就不怕你那兄長被後人戳脊梁骨?」
「趙澤瑜」道:「這世上庸人如此之多,我在意他們作甚?只要正史之上明明白白地記載著我兄長的清白,周無由,你別告訴我你連正史這點小事都搞不定。」
周徵:「……」真的是很想揍人了。
「還有,日後我不在了,韞兒便託付給你,我要你保她一世安穩自由。」
周徵道:「那你自己呢?」
「趙澤瑜」向著外面看去,有那麼一瞬間,周徵覺得他的目光甚至跨過了廣袤的草原,去到了他們從未去過的天地。
「我聽說中了噬骨之毒的人,死後血肉盡化,只余粉灰是嗎?」
周徵不語,「趙澤瑜」卻兀自認真地想了起來:「你再答應我一件事吧,將那些粉灰收起,灑在北疆吧。」
「為何是北疆?」
「我之前困於京城渾渾噩噩直到接近弱冠之齡,而後在京城之中我所做的事也大多為黨同伐異、心狠手辣,現在想想天地之大,在北疆時反而是我最自由放縱之時。我想留在這裡,隨著這裡的風,飄往浩遠之處。」
周徵伸出手來,「趙澤瑜」會意,同他擊掌為誓。周徵道:「看似我得到了所有的好處,可為何我總覺得是被你拿捏在股掌之中?」
「趙澤瑜」達成目的,當然不再慣著周徵:「因為你笨唄。」
周徵:「……」他大爺的,虧他之前這麼擔心這人,連說話都字斟句酌,結果這人就這麼罵他。
要不是這人現在真跟紙糊的似的,他一定揍得這人哭爹喊娘。
不對,估計以「趙澤瑜」的德行,罵爹罵娘還差不多。
「不過說真的,你當真捨得將大啟數百年基業親手毀斷?其實你如若從你們皇室中扶持個人當皇帝倒也不是不行。」
「他們配不上。」
周徵想了想,換言之「趙澤瑜」這是覺得自己配得上,總算狗嘴裡還吐出了一根象牙。
結果「趙澤瑜」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若非是我捨不得韞兒這般挨累,倒也輪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