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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窮凶極惡、磨牙吮血、殺人如麻的野狼,主人家因著曾經的一些情分不給將其打斷爪牙、戴上籠頭、關入監籠,那是主人家的心善和念舊。
可等有一日這一點情分消磨乾淨了,屆時這頭狼過往做過的所有惡事便會重新浮現在人的心頭,進而演化為越來越深的猜疑、害怕和忌憚,這是人之常情。
所以啊,在這點情分還有的時候,野狼如若還想生活在主人家眼皮下,那便得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得主動低下頭夾起尾巴,任憑鏈子拴在脖子上,乖乖做一條家養的狗。時間久了,這爪牙退化了,便也才真正讓人放心了。
良久,趙澤瑾看自己如若不說話這位祖宗想必是能這般低頭低到地老天荒去,只得自己問道:「小瑜,你這是……都想起來了?」
趙澤瑜道:「是,我在昏過去時,迷迷糊糊地都想起來了,從前那幾年,有時也會夢到一些片段,只是因為太過零散、和今世頗有不同,又不知前因後果,故而並未向太子及時說明。」
趙澤瑾一愣,原來前幾年小瑜便想起來了一些,是因為這樣所以那一次非要前往北燕嗎?
當時他因為心魔發作了一通,到後面也就被這小子糊弄了過去,現在想來那之前小瑜從來都是消極應戰只想賴在他身邊的想法,怎的那次就忽然變了心思?
或許是因為夢到了他和那位北燕女君的糾葛?
他這般想,便也這般問了:「那麼那次阿若那要你前往北燕為質,你在陛下面前一意孤行主動請纓……」
「既是前世之禍,因我而起,那由我解決便也是理所應當。」
趙澤瑾皺了眉頭:「什麼就叫因你而起了?還有,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又不是叫你在朝堂之上奏對,你我之間說話這麼拘謹作甚?還有,叫什麼太子殿下,你往日如何叫我總不至於多了些記憶便盡數忘光了。」
「是,兄長。」
趙澤瑾一口氣堵在胸口差點給自己嗆死,這一聲兄長叫得活像是八百年沒見的兩個陌生人,除了周到的禮數半分親近都沒有。
儘量給自己嗡然作響的腦袋降降火,趙澤瑾告訴了自己好幾遍這是個剛恢復記憶的傷患,才把火氣壓下去,決定改變一下策略。
「上一世後來我才知道你的苦衷,這些年,苦了你了。」趙澤瑾說著,便也又想到上一世,若非皇帝臨終前的不甘,小瑜所做的一切怕是要瞞上他一輩子。看著眼前的小瑜又是這般病弱單薄,趙澤瑾眼中有不由得有些濕意。
趙澤瑜聽著趙澤瑾這番話,嘴角勉強提了下,心道:「果然。」
也不知上一世是出了什麼岔子,他本是將一切安排妥當,讓自己以殉國統帥的名義死去,好歹也不必回朝面對兄長的審判。
這樣兄長免得左右為難,自己倒也能博得一個死後名,之前手上的那些罪孽也便隨著他身死煙消雲散了。一個死人是沒有威脅的,也自然沒有人會去再從陳年往事中找他的罪行。
可兄長這一世對他實在是太好了,若是上一世正常發展,即使兄長此生擁有前世記憶,對待他這個離心多年的弟弟也不會像是今世這般無微不至。
除非是為了補償什麼。
還能是什麼?無非是他上一世為兄長所做之事。
就是不知是周徵那個大嘴巴還是別的什麼漏洞了。
而兄長方才說的「苦衷」便是證實了他的猜測,兄長確實是知道了什麼。
這世上永恆不變的大抵便是死亡了,一個人死後旁人會漸漸忘卻他所有的不好,而在記憶中留下一個美化後的幻象。
而若是在這上面再加上一層愧疚,經年之後這幻象將越來越美好,以至於在愧疚之人心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回憶。
只是幻象便是幻象,是做不得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請收看由趙澤瑜帶來的大型精分表演現場之你的小瑜是哪個小瑜
我琢磨了下,覺得自家兒子無CP的原因可能是會陷入兩個人的五角戀,其中小瑜一人分飾四角
第193章 好啊,如你所願。
趙澤瑜嘆了口氣, 他本來不願兄長因他而愧疚的,更是不願兄長因此傷心惦念的。說到底,那也不是誰逼著他做的選擇, 那些事也都是他自己做的, 沒什麼好委屈的。
看兄長的模樣, 想來上一世知道所謂的「真相」後是終身抱憾了, 那種滋味必定很煎熬,所以究竟是哪個王八蛋泄露出去的?
弄成現在這般, 倒是進退兩難, 不尷不尬了。就是不知兄長知道多少, 第一世的記憶是否全部擁有。
他收斂了所有情緒:「兄長言重了,我不過是做自己想做之事,上一世時對兄長多有冒犯頂撞、總是令兄長生氣,是我之過。」
趙澤瑜的語氣活像是對著一個毫無關係、公事公辦的皇帝似的, 恭敬大如山,可親近卻分毫沒有。
趙澤瑾碰了個無比倔強的軟釘子, 腦袋疼得直突突。
「你現在這種腔調就是在讓我生氣。」
趙澤瑜愣了下,跪正了身子,一副恭聆聖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