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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待這兩個孩子如珠似玉,而這兩個孩子也不負他所望,沒讓他有什麼尋常父親頭疼的那些毛病。
兜兜轉轉,最讓他有「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的竟然是這弟弟。
他嘆了口氣,問道:「陛下是怎會注意到你的?」
說起這個,趙澤瑜就格外幽怨:「兄長,您和陛下最近是晚上孤枕難眠嗎?」
秦王妃這兩日回娘家省親,可皇帝後宮佳麗三千總不至於吧?
縱然趙澤瑾已有所猜測,聽到弟弟這話仍是心臟停跳了一瞬。
趙澤瑜感覺自己一腦門晦氣:「兄長啊,您在陛下身邊能不能隱晦地提醒一下,這夜半三更的,進門就掀人被子會導致心悸氣短、著涼風寒的。」
他話中親昵,顯然不過是開個玩笑,趙澤瑾卻追問道:「陛下同你說什麼了?」
「這……」
趙澤瑜犯了難,兄長問話,他不該隱瞞,可是陛下的話於兄長而言多少有些誅心。今日陛下本就越過兄長突然給了兄長母家一個打壓,難道他還要再雪上加霜嗎?
他不敢想兄長知道一向敬重的父親竟然試圖讓兄弟離心時會是何等噬心,只好擺出一張無所謂的臉:「哦,也就是陛下突然想起有我這麼個兒子,說要給我換個地兒住。」
趙澤瑾的手輕輕扣了下桌子,正在試圖編點兒別的說法糊弄的趙澤瑜住了嘴。
「說實話。」
唇舌先於大腦指揮,趙澤瑜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挺起了後背回了句「是」。
隱去了陛下無端的殺意,趙澤瑜硬著頭皮道:「陛下說要給我尋幾個文武師傅、等我有些成績便封王……」
不知為何,今日的兄長讓他從心中有一種難抑的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趙澤瑾沒給他隱瞞的機會:「還有呢?」
見趙澤瑜一臉為難,趙澤瑾淡淡道:「小瑜,你若是再這般吞吞吐吐,明日我就在宮門口放上一隻鸚鵡,你就在那裡跟它學著說話罷。」
重罰之下,必有屈服,趙澤瑜立馬道:「陛下還說你沒有教好我,他親自來教。」
趙澤瑾手中的茶杯猛地傾倒,他卻仍毫無知覺一樣。
正打算拿出帕子給兄長擦手,趙澤瑜忽而被大力拉扯了過去,一抬眼便裝進了一雙滿是惶然的眼眸。
那裡面的痛苦濃重得仿佛凡人之軀再也承受不住一樣,趙澤瑜一時感覺自己被攝住了心魂一樣。
一隻手輕輕覆住了他的眼睛,可同時他身體的其他感官更敏銳了。
兄長那挽雕弓如滿月、降烈馬握□□的手竟然在輕輕顫抖著。
這已然是今日兄長第二次失態了,他實在不能若無其事。他試探著摸上了那輕顫的手,沒有試圖挪開,而是輕輕地托住,乖巧地道:「兄長,我知道這世上只有你對我最好。你放心,無論陛下說什麼做什麼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只要哥你需要,我願意為了你做任何……」
他的話音湮滅在兄長驟然鎖緊的懷抱中,他聽到兄長几乎是激動的語氣:「不,不要說了。」
趙澤瑜終於迷茫了,而後他恍然大悟,輕輕拍了一下自己這張口無遮攔的嘴:「兄長我瞎說的,陛下最屬意最自豪的兒子是你,他應該也是想叫我做你的左膀右臂……」
然而他又一次被打斷了,他的兄長用最鄭重的語氣道:「澤瑜,我要你發誓,日後不論發生什麼都不可輕生,你發誓不會讓自己落入險境,你要相信兄長永遠是你的後盾。」
直到趙澤瑜帶著莫大的羞恥立了這不三不四的誓,他仍是不大明白今日兄長為何會幾次三番地對他的小命這麼在意。
輕生?不是他自誇,整個江湖就沒有比他更惜命的了,過去一年別的沒練出來,這雙腿可是獨樹一幟。
「哥,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趙澤瑾一怔,微微頷首:「是,做了一個不會更恐怖的噩夢。」
趙澤瑜把頭枕在兄長的腿上,溫熱的體溫一路驅散了趙澤瑾身上的寒氣:「兄長,我保證我會一直在你身旁,以後你就算嫌我煩都趕不走的。」
柳明修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沒規矩的場面。
孩童依偎姿勢的趙澤瑜羞得立時站了起來,執學生禮下拜。
可往日最重禮謙遜的趙澤瑾卻穩坐釣魚台,待到柳明修示意趙澤瑜免禮才站起來道:「老師。」
柳明修雖是當代大儒,但歲數只在不惑之下,若不是常年古怪的脾氣造成他氣質十分的不近人情,想來美男子評選也當有他一席之地。
他師承墨蓮居士,是其最小的關門弟子,師父西去後便出了山,在文思館同諸位學子文士論學三日,聲名鵲起,卻未承皇帝招攬入朝,只掛了個閒名。
直到皇帝請他做趙澤瑾的師傅。
柳明修開門見山:「陛下的旨意殿下想必已然知道了。」
趙澤瑾坐下沏了一杯茶奉給柳明修,才平淡道:「是,舅舅此次回來由澤瑜代為迎接。」
在一旁規矩站著的趙澤瑜驟然感受到了一束帶著極強審視意味的目光,抿了抿唇。
「陛下的旨意下得急,還請老師費心指導澤瑜禮儀流程。」
柳明修並未立時答應,仍是沉沉地注視著趙澤瑜:「許久不見八皇子。」
見兄長不說話,趙澤瑜只好答道:「是,學生已非稚童之齡,兄長事務繁重,不可叨擾過甚。先時蒙柳師教誨,學生受益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