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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被這一記馬屁拍得順了心,心頭鬱氣便清出去了幾分。
張忠這才敢試著問道:「陛下因何故如此氣惱?」
皇帝想起那一堆恨不得將彈劾之人祖墳扒開的奏摺, 便冷笑道:「你說呢?若真按那些摺子處理, 這京城中怕是要殺得血流成河了, 這些世家如此囂張, 也實在是太過妄為了。」
張忠道:「這老奴怎麼沒聽懂,這些摺子和世家又有何關係?」
皇帝瞪了他一眼,才一臉朽木不可雕地道:「這些被彈劾的人,無一例外是和澤瑾有過交情或是關係之人, 如今他離京半月,便有這般多的人這般肆意地針對澤瑾,想要逼迫他,逼迫朕停止查他們那些腌臢齷齪的事。」
「朕初登基之時,對這些世家仍是有所寬仁,才讓他們愈發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到現在竟然還聯合起來逼迫朕放過他們的胡作非為,簡直是罪不容誅!」
張忠連忙道:「哎呦,陛下,您消消氣,為這事生氣不值當。」
皇帝摸著石欄,並未再說話,眼中卻殺機畢現:趙澤瑾是奉他的命南下,代表的便是他這個皇帝的態度,這還未查到最後,這些世家就這般狗急跳牆,將國法、將他這個皇帝全然不放在眼中。
上一世趙澤瑜好像是帶著一些兵馬在江南大開殺戒,以致朝野震動,大多數人都未曾料到他竟然先斬後奏,殺了那麼多世家勛貴之人。
當時參趙澤瑜的摺子幾乎是漫天飛舞,說他濫殺嗜殺,有違祖宗教導有違仁德治國,他也難免為這個兒子的狠戾而心驚。而當日趙澤瑜也只對皇帝說了一句:「父皇,這江山不是那些世家門閥的江山。」
事已至此,本就是皇帝派趙澤瑜南下,也是他撥給趙澤瑜調兵虎符,這便授予了趙澤瑜事急從權的權力,皇帝不可能為了世家門閥處置代表他顏面與意思的趙澤瑜,這事便也塵埃落定。
如今看來,上一世的趙澤瑜雖然做事狠辣,如今看來卻是應當應分,那些世家蛀空國庫、陽奉陰違,如今更是意圖把控朝政,要挾帝王,簡直是死有餘辜。
張忠在一旁看得分明,也不由得心驚,再不敢像方才那般,便在一旁候著,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這時,一個小太監來報,「陛下,定國公求見。」
一個手握十萬鐵騎的統帥皇帝十分忌憚,但是一個只有閒職的定國公皇帝倒是十分有憶往昔的感慨,每每回憶起都十分覺得自己仁慈又重情。
而正巧他此時對那些世家動了殺意,在江南的趙澤瑾便在他心中暫時地十分讓人安心,連帶著定國公也對他心思了。
皇帝走進勤政殿時,洛振遠已然在那裡等著了,往常不情不願的臉上朝都不願意來,這一次卻顯得有些急迫。
皇帝心中一動,覺得這種神態的洛振遠十分新鮮,畢竟這位鐵血元帥從前可是基本沒給過他這個皇帝什麼面子,這次卻像是有求於他。
「振遠可是久不來宮中,連早朝也不來,朕還當是朕有何地方得罪了振遠,教振遠對朕生出惱怒怨憤了呢。」
努力在心中想著澤瑾重要,洛振遠才勉強忍住,沒轉身就走,而是道:「陛下說笑了,臣不過是一介武人,對文臣那套也沒什麼見解,去早朝上也不過是傻站著,自然是蒙陛下恩典,在府偷懶比較舒坦。」
縱然知道這也都是說辭,皇帝還是忍不住十分舒坦得意,再如何桀驁的臣子又如何,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還不是都要屈從於他這個皇帝?
舒坦了,他便也不介意對洛振遠和顏悅色:「振遠此來宮中,想來也不是為了找朕談天的吧。」
洛振遠踟躕了一下,神色有些惆悵懷念,旋即又化為擔憂:「不瞞陛下,臣確然有事,臣昨日,夢見了武懿皇后。」
皇后由於病逝得太早,很難得皇帝對她還是偏於懷念多些的:「朕也有好些時候不曾夢見她了,瓊雪她都說了什麼?」
這番惺惺作態,洛振遠只覺作嘔,明明早已忘卻逝去之人何必在此故作深情?而他卻仍是有些失神道:「瓊雪說她本是已該輪迴之人,只因掛念幾人方才在此滯留,她本想求助於陛下,卻無奈陛下身負龍氣,她不能近身,這才託夢於臣想請陛下救一救澤瑾。」
皇帝抬眼:「救澤瑾?他不是替朕去江南辦案去了,好好的在那裡,這話從何說起?」
洛振遠有些焦急:「臣也不知,瓊雪她似乎受到什麼限制,只是說澤瑾有危險,卻說不出什麼。臣左思右想,也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沒辦法靜下心來,只好來此,請陛下允許臣前去援助澤瑾。」
皇帝早朝上方才被世家們氣得不行,如今洛振遠這般一說,皇帝難免想:在京中他們尚且敢如此囂張,那麼在江南,他們亦不是變本加厲?這般的話,他們可能當真會對澤瑾動手。
而且皇帝並非全然不信鬼神之說,否則如今宮中奉養的那個道士也不會如此如日中天了。
洛振遠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皇帝也難免有些在意起來,無論這些皇子日後會有什麼樣的結局,也都該是由他來決定,哪裡輪得到這些世家欺辱到皇室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