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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皇帝軟禁趙澤瑾,並非只因防止他偷偷將趙澤瑜送走,也是被趙澤瑾氣得火冒三丈。
趙澤瑾當時對皇帝要送趙澤瑜去北燕諸多勸阻不滿,甚至直言頂撞,而皇帝卻頗為惡意地道:「若是朕說你捨不得澤瑜,便拿自己去換呢?」
皇帝能確定趙澤瑜肯為趙澤瑾做任何事,不惜一切代價,可趙澤瑾心中卻未必。
趙澤瑾心中有太多的條條框框,上一世在趙澤瑜與趙澤瑾分庭抗禮、做一些趙澤瑾所不齒之事後,他們兄弟的關係便愈發惡劣,趙澤瑾對這個弟弟也愈發疏遠。
歸根結底,趙澤瑾是皇帝帶大、以太子之位教養,從小便享受著至高無上的尊崇與天下無雙的待遇。
他給趙澤瑜的幾乎是趙澤瑜的全部,可對於他自己來說,不過是本著兄弟情分與仁心的一點舉手之勞與施捨罷了。
這段兄弟情分本就不是平等的,又談何穩固?
皇帝的算盤打得無比響亮,並且自覺看透了趙澤瑾的心思:他或許在一眾兄弟中對趙澤瑜格外看重一些,甚至肯為這個弟弟不惜頂撞自己,可是同整個秦王府相比,趙澤瑜在他心中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一旦趙澤瑾被送到北燕,那麼整個秦王府將危在旦夕,他相信孰輕孰重,趙澤瑾會有自己的判斷。
果真趙澤瑾不可置信地看著皇帝半響,而後道:「父皇如若非要將皇子送出去踐踏大啟的顏面,兒臣也無話可說。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若是父皇決定要兒臣這個大啟皇長子前去任人宰割,父皇都不在乎這種恥辱,兒臣還在乎什麼呢?」
「只望父皇在拿到草場之時能記得內子與兒臣那尚未出生的孩兒,兒臣替她們討個封號土地,也算是臣最後求您的一件事了。」
就這般,趙澤瑾眼中頭一次不避不閃地直視皇帝,雙方均是怒意盎然,理所應當地,趙澤瑾便被怒極的皇帝軟禁了起來。
從那之後,趙澤瑾直到今日才又一次見到皇帝,並且明顯,那日的事,在趙澤瑾這裡還尚未揭過。
皇帝自覺給足了趙澤瑾顏面,卻不料他這般不識好歹,沉聲道:「澤瑾,這是你對君父說話的態度嗎?你要懂得適可而止。」
趙澤瑾臉色白了一瞬,卻仍執拗著道:「兒臣素來頑劣粗魯,父皇若是覺得兒臣冒犯自然可以再行軟禁兒臣。」
全朝的大臣幾乎都投來了震驚的眼神,簡直懷疑眼前的秦王被鬼上身了,畢竟秦王之前並非不曾同陛下爭執過某些政令,但素來對皇帝恭敬,從未像今日這般話中有話、明嘲暗諷。
這簡直是故意激怒皇帝,把皇帝的面子往地上踩。
眾臣不熟悉,可皇帝卻從趙澤瑾這態度中看到了前世的影子。
上一世愈到後來,趙澤瑾反對他的次數便愈多,爭吵最激烈的一次趙澤瑾直言稱他提拔的那個北境統帥只會紙上談兵,一身紈絝習氣,稱皇帝乃是自毀長城、非明君之舉。
那一次他大怒,罰趙澤瑾在太廟跪了三天三夜,到最後趙澤瑾也不曾鬆口,是活活跪暈過去的。
而在趙澤瑜從邊境領軍歸來後主要的衝突便儘是發生在趙澤瑾與趙澤瑜之間的了,趙澤瑾常常訓斥趙澤瑜,趙澤瑜不反駁卻無論如何都堅持己見,而皇帝大多時候支持的是趙澤瑜。
而後趙澤瑾大抵是慢慢失望了,愈發寡言。
可上一世趙澤瑾雖屢屢衝撞卻從未有過反意,而趙澤瑜這個看似處處聽話的兒子卻是機關算盡,忤逆犯上。
但澤瑾仍然需要明白誰才是這朝堂、這天下的主人;而澤瑜更應當得到他的懲罰。
趙澤瑜急忙出列道:「皇長兄近日身體不適,未曾大好,頭腦還有些昏沉,所言未必出於本意。」
卻被趙澤瑾凌厲的眼神掃過:「我十分清醒。」
皇帝斥責道:「好,澤瑾,你既然都說了,朕便滿足你,你便去太廟中列祖列宗靈位前反省自己的過錯罷。」
「澤瑜,你那日同朕說這和寧街就算要修,也不該太過大興土木,朕看你的見解倒是比澤瑾要出色些,也比澤瑾懂事。和寧街重修之事,便由你和工部一同負責,不得讓其他無關人等參與。」
皇帝毫不意外地看見趙澤瑜第一反應是愕然無比,旋即擔憂地去看趙澤瑾,可趙澤瑾卻有些失望地看了眼趙澤瑜,半響才從牙關中擠出一個「好」字,徒留趙澤瑜手足無措、惶恐無比。
看,只是區區一個立場觀念,一點區區的話術,足以讓趙澤瑾誤會趙澤瑜。
澤瑜,你的罪孽便慢慢償還罷。
作者有話要說:小瑜:奶奶個腿的能不能消停點
澤瑾:開演
皇帝:自信滿滿.jpg,澤瑾心中澤瑜絕對沒那麼重要
小瑜and澤瑾:滾啊!
第107章 誰是影帝
皇帝輕飄飄一句話, 便有一口碩大的鍋從天而降。
下了朝趙澤瑾走得飛快,趙澤瑜剛想追便沒了影,孤零零地戳在那裡, 顯得格外有些可憐。
「殿下。」
趙澤瑜轉過身來, 原來是工部尚書吳之章, 趙澤瑜臉色有些暗淡, 還是撐起精神道:「吳大人。」
吳之章怎麼說也在官場沉浮多年,今日朝上這一場衝突多少也看得出一些端倪, 也看得出趙澤瑜此刻心中有些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