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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況,他也了解兄長,兄長從不會徇私舞弊。如若他真的犯下不可饒恕之罪,他的兄長即使痛心也絕不會姑息的。
原來早在他回來的那一刻,透過他沾沾自喜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有一雙無情的眼睛便將他的所有看在了眼中,在有限的未來斬斷了他所有的路,只剩斷崖。
那是命運。原來最後的最後,在他所有計劃實行的終點,在他了結了上一世所有的冤孽後,最後一個要解決掉的,原來是他自己。
只是不知是由兄長親自處理還是要由別人來了斷,如若可以,他寧願選擇前面那一個。
韞兒的周歲宴時,趙澤瑜剛剛從東邊的一個郡回來,還帶著華不去的煞氣。一見著他,乘風便道:「殿下,您總算回來了,小郡主的生辰宴,您現在去還來得及。」
雖然趙澤瑜的很多舉動乘風都看不明白,每每他想要問的時候,也都會被殿下含糊過去,可是乘風總覺得這些並非他家殿下本意。
作為趙澤瑜身邊唯一的一個不被防備之人,雖然在所有人眼中趙澤瑜都變了,在乘風眼中他的殿下也變了,但乘風感覺出的是每每孤坐在屋內時他的孤寂寥落,就像是到了冬季光禿禿的樹木一樣,連生機都顯得淺淡,甚至有時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他腦子笨,有很多事都不明白,他不明白為何短短几日之內,他家殿下就仿佛被什麼迅速抽乾了生機一樣;他同樣不明白為何殿下明明還是那般在意秦王殿下,卻要做出那一副冷心絕情的模樣;他還不明白為何殿下明明這般厭惡自己現在為皇帝辦的事,卻還是抓住一切機會在皇帝面前表現。
他這些年別的沒看出來,但是卻推翻了自己一開始的想法,他家殿下對皇帝哪有一點半點的父子之情?
提到皇帝時他眼中的厭惡憎恨簡直濃稠得讓人心驚。
乘風不知發生了什麼讓殿下對皇帝如此這般的憎惡,但他了解自家殿下,他家殿下一般愛恨都不怎麼強烈,即使有人惹著他也不過是等同地報復回去,至於說因為這人生出什麼恨來,那還是不夠格的。
就比如皇后和趙澤恆沒少欺負過殿下,殿下也是能報復的就報復回去,報復不了的就在心裡記著,等什麼時候有機會了再報復回去。
但若說什麼恨得咬牙切齒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什麼的,那可是隔著十萬八千里,他覺得殿下對此的執著程度甚至還不如對街邊攤位上的各種吃的來得情真意切呢。
只有一個意外,那就是秦王殿下。哪怕他之前也為殿下不平過,為何都是皇子,有人那般金尊玉貴,而他家殿下連最基本的份例和尊嚴都得不到。可那時候殿下根本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總不至於現在反倒計較起來。
這仇怨,倒像是粉身碎骨、滿門被屠一般。
他看著自家殿下在這深可見骨的仇恨中日夜浮沉,在疏遠秦王殿下的痛苦中日益消瘦。他不知道如何改變,至少不想讓殿下錯過能這般無所顧忌地接觸秦王殿下的機會,哪怕只帶回淺淡的一層星輝也好,哪怕只有短短的幾個時辰,總比這般從無變化的了無生趣要好。
卻見趙澤瑜盯著自己的手看了半響,問道:「賀禮送去了嗎?」
「殿下,我想著您回來是要親自走一趟的,還沒送呢。」
「那你便讓人走一趟,送過去罷,我累了。」
「殿下……」
「按我說的去做。」
皇帝知道後倒是沒想到趙澤瑾和趙澤瑜的關係居然緊張到這種地步,不過這樣也好,之前他還尚有顧忌。
趙澤瑾最讓皇帝鬧心的一個地方便是他每每同一個人接觸過一段時間,那個人就會不由自主地為其折服,就算不為他所用也會不自覺地表現出對他的敬佩。
若是普通人便也罷了,可趙澤瑾前些年曾在六部中的好幾部待過,又在中書省尚書省任職過,那些能臣賢臣對趙澤瑾幾乎都是眾口一詞的誇讚,這便也是太逾越了些。
他還只是個秦王便有這般大的影響力,那如若讓他當上了太子呢?那這朝堂之中到底以誰為尊?
趙澤瑜畢竟是被趙澤瑾帶在身邊數年,縱然趙澤瑜現在野心滿滿,皇帝也不敢確定他會不會念著趙澤瑾。
倘若這兩個人聯起手來,那麼將他這個皇帝置於何處?
不過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了,這個孩子倒是很好,沒有那些所謂能臣賢臣的虛偽,這個孩子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很明白究竟是誰才能給他權力,而且辦事能力並不比那些能臣差,也不會得意忘形。
這才應該是皇室的人。既然這個孩子這般順從於他,那麼他也不介意給趙澤瑜一些權力,趙澤瑜再如何也是他的兒子,這太子之位也不是不能坐的。
趙澤瑜幾乎和趙澤瑾的軌跡一般無二,在六部中皆有歷練,只是卻同趙澤瑾天壤之別。
趙澤瑾以德以才服人,所過之處眾人交口稱讚,但到了趙澤瑜這裡,他與暗影一同為皇帝辦事並不是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