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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兄長真厲害
作為當事人,秦王來得有理有據,皇帝宣他進來,餘光卻瞥見趙澤瑜偷偷把袖子放了下來,手也胡亂地一抹臉,儼然一副毀屍滅跡的姿態。
只可惜那通紅的眼睛和鼻子宛如被砂紙好生□□了一遍,哪裡遮掩得住?
更別提這小子毛手毛腳的,不管不顧地一頓抹,倒忘了小臂上的傷,疼得一個顫慄,眼淚又忍不住出來了——皇帝覺得應該是疼出來的。
前兩世趙澤瑜從來沒在他面前露過這種姿態,這小子向來是以一個沉默卻少年老成的姿態在他旁邊,安靜卻又不會讓人無視。
若不是相似的眉眼,他真的很難把這個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小子和趙澤瑜聯繫起來。
這倒是讓他頗為新奇,可是為何澤瑾來了,他便遮遮掩掩的?
這個問題皇帝沒想明白,趙澤瑾卻已然進來了。
想來是由於方才的事情,一向溫潤君子儀態的趙澤瑾竟然腳下生風,整個人宛若一把點燃的火焰,對著平寧侯絲毫不掩怒意。
趙澤瑾行了禮後並未像往日那般起來,而是跪在趙澤瑜旁邊緊咬著牙道:「兒臣已經著秦王府府兵先行圍住了鏡湖月坊,兒臣自知僭越,請父皇責罰。」
皇帝並未動怒,秦王府府兵完全按照規制,事發突然,在宮牆之外,又並無他的旨意,不可調動禁衛軍或金吾衛,只用自己的府兵圍一個小小的樂坊也不算什麼。
到底是一直都孝順他的兒子,想到前世在他病榻前哭得不能自已的那個俊美青年,皇帝難得心中柔軟,面色慈和:「無妨,事發突然,朕准你便宜行事,你來這裡應當並不是只為請罪來的,起來說話。」
趙澤瑾看了一眼眼睛通紅的弟弟,見他似乎沒什麼別的事才鬆了口氣起了身。
「兒臣已然帶回了一些口供,平寧侯府嫡孫,鴻臚寺丞盧明赫,素日欺男霸女、胡作非為、橫行無忌,身為鴻臚寺丞多次借官位之便,強占逼迫多名入我大啟戶籍的西域女子,致使至少三名女子死亡、五名女子重傷。」
大啟統稱河套西北地區為西域,只因為那裡零零散散分布著許多疆域狹小自立為王的國家,一連串又是佶屈聱牙的名字,只記國名都記不住。
按說大啟國力強盛、北原精於騎射蠻力,這種散沙一樣的小國竟還能在他們二者之間存活下來也是匪夷所思。
大抵是那裡沙漠無垠,若非熟悉地形的人,絕對無法找到沙漠中的綠洲。
太宗皇帝時,並無現在的南祁,是真正的疆域遼闊,盛況空前,萬國朝拜。大啟開放與他國通商,國內精緻的絲綢瓷器刺繡等等都無比吸引著西洋人。
皇帝們自不會和真金白銀過不去,但運輸需借道西域眾多小國,西域小國也有意尋求庇護,如此便形成了互惠的友鄰關係。
當然,皇帝們並不是不曾對友鄰動過心思,開疆拓土是所有稍微有點血性的帝王都晝思夜想的事。
但顯然西域的環境惡劣,打下之後在中原生活的百姓又不可能遷過去,倒要勞心勞力地派不怕死的官員過去,還不一定有成效,那裡又不富饒,得不償失。
便是那位好大喜功,喜著喜著就喜出一個南祁、後代子孫沒準在太廟時心裡都罵過的「俊傑」皇帝,也沒幹出過討伐西域這種事。
西域在大啟內亂時也不曾首鼠兩端,自從啟惠帝平定內亂後,便同西域往來漸多。
自從第一個來大啟京城見識過的西域人出現,就註定了會有更多渴望繁華的西域人來到大啟。
故而歷經幾朝幾次調整律法,西域人若是有一定的錢財或是有得到鴻臚寺或戶部認證的能力,那便可以入大啟的戶籍。
前朝甚至還有西域人參加了科考入朝為官。
皇帝可以不在意幾個無名女子的性命,但他絕對不能不在意綿延了多少代的友鄰邦交。
他隨手抄起手邊的鎮紙砸向了平寧侯,老東西躲得快,那鎮紙愣是擦著他的臉側飛了過去,墨玉做的鎮紙登時摔得粉碎:「你教出來的好孫子。」
平寧侯背脊發涼,卻是不顯,連聲喊著冤枉。
趙澤瑾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侯爺也先別急著替鴻臚寺丞喊冤,您也不是日日看著他,怎麼知道他做沒做呢?證人均被安置在鏡湖月坊,父皇想要提審隨時可以,本王還不至於在這種事上栽贓陷害。兒臣還有另一事要稟報。」
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一掌長的木筒,正是盧明赫用來暗算景曦的那一個:「父皇請看此物。」
張忠下來將趙澤瑾雙手托著的木筒送到皇帝眼前,趙澤瑾說著「父皇請小心此物,它是一種暗器」,而皇帝的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他看向洛振遠呈上的從北原繳獲的那一批武器,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支木筒,赫然與他手上這個一模一樣。
這些武器普遍小型,不適合北原人高馬大的莽漢使用,但是卻是刺客的奪命殺招。
洛振遠當日密報懷疑北原在秘密組建一支精刺,而這次突襲大啟將領死在刺殺中的有兩位,恐怕就是北原的嘗試。
北原人的靈活性差一直是大啟針對的弱點之一,若是北原真的組建起這樣的一批人,那麼勢必對大啟邊防造成嚴重的威脅。
趙澤瑾道:「盧明赫當時在背後以此物暗害曦兒,致使曦兒險些母子雙亡,兒臣仔細查看此物,確認其並非我大啟所產。兒臣請父皇旨,褫奪盧明赫鴻臚寺丞官位,交由刑部,徹查其戕害人命、私通外域、謀害兒臣妻子數樁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