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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向您示弱啊太子殿下。」
趙澤瑾一把攥起他的手腕,雙目之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誰要你示弱了?」
趙澤瑜無所謂地與趙澤瑾對視,不帶什麼感情地笑了一聲:「陛下,您穩坐江山數十年,不會還想糊弄我帝王的承諾不是朝令夕改吧?」
「今日在帝王面前得用便是肱骨棟樑、明日做大惹得帝王不安便是心腹大患、亂臣賊子,不是自古如此嗎?」
「既然都是活過這麼久的人了,情分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不必掛在嘴上了,打開天窗說亮話不好嗎?我廢了這全身武功,讓陛下您安心,換一個後半生封地豐裕、平安終老,您覺得如何?」
趙澤瑜說完這些話全憑提著一口氣,雖然不願傷兄長的心卻也只能現在擺明,總比之後兄長恍然發覺他胸腔之中儘是賊心爛肺、全無光明磊落時又礙於開始承諾不好疏遠他,看到他又陷入無邊的失望這般兩相為難、躊躇煎熬更體面些。
長痛總比短痛好,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走過三世,總該有這樣的決斷,這樣不必日日都如同偷了別人家東西的賊一樣擔驚受怕惴惴不安,也免了日後靠著這一點苟延殘喘的情分再蹭一點溫柔的難堪與尷尬。
他總歸還是要些臉面的。
他自知話說得狠了,兄長失望傷心之下可能這段時間也不想見到他了,正好也讓自己理一理這十日來都不曾理清的思緒,順便再想一想今生這平白多出的幾十年該如何過活。
如今兄長已然封為太子,陳家也不過是兄長隨時都能吃下的一盤菜罷了,多則三五年,少則一二年,想來皇位便能易主。
不用他幫什麼兄長自己便能平定,接下來的數十年他應當會無比清閒。
總歸只是活著,應當也不會太難,虛度年華他應當總還是能學得會的。
可直到他神遊完趙澤瑾都並未惱怒離去,趙澤瑜不由得有些惴惴。
半響,只聽趙澤瑾不辨喜怒地又問道:「我方才問過了乘風,他說這幾日你特別聽話,從不過問軍務,也是這個原因嗎?」
趙澤瑜不知他何意,便也只能道:「是。」
趙澤瑾驀然笑了聲,那笑聲竟是說不出的譏諷:「原來你竟是這般看我的,那你怎麼不擔心你交出兵權、又沒了武功傍身後,會被我尋個由頭除掉永絕後患呢?」
趙澤瑜聽著他的笑,心中也不由得一波一波地絞痛,但神情很平淡——都經歷過噬骨之痛了,其餘也不過是尋常罷了。
「您總歸還是寬仁的,且您自有您的傲氣,對我這樣一個廢人出手,您是不屑做這種髒了手的事的。更何況,我對您沒有威脅,留著我起碼不會引起後世胡亂猜疑,總歸一個富貴閒人的位子,您是不會吝嗇的。」
又是長久的靜默,只是這短短的半日,趙澤瑜已然習慣了,便也靜靜地等著趙澤瑾的審判。
良久,趙澤瑾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趙澤瑜你個王八蛋!」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小瑜成功達成把澤瑾氣得罵髒話的成就
周徵:阿嚏!你們倆拉扯為什麼受傷的是我?
第195章 精分進行時
有生之年竟然能聽見他哥罵人, 趙澤瑜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趙澤瑜,一時之間眼中除了歲月帶來的沉凝與傷痕, 竟還有一點巴巴的可憐。
趙澤瑜只要不專心氣人, 一般都很容易激起憐愛, 趙澤瑾心中念叨著這王八蛋方才的可惡, 狠心不理會他眼中的脆弱,逼近道:「你說你想出人頭地、呼風喚雨, 可你為何肯在朝中無人可敵之時前往北疆、將我換回朝中?」
趙澤瑜一哂:「那自然是因為我想要……」
「因為你想要兵權。」趙澤瑜的聲音被趙澤瑾仗著身上無傷聲音底氣足蓋了過去, 一時也有些發蒙, 就聽趙澤瑾又接上了一句:「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省省吧你,用糊弄兩五不知一十的傻子的方法糊弄我,學富五車的安王殿下也就這麼點能耐。」
「從你的固執己見中給我出來, 老子是你兄長,也當了幾十年皇帝, 不是上輩子比你少活了幾十年被你騙得團團轉的二傻子!」
「你怎麼說我就得怎麼聽你的,什麼事都照你的安排做,好像這天下離了你的犧牲就不轉了,這盛世不踏在你的屍骨上就建不成似的, 我之後一定會厭煩你似的, 我怎麼這麼慣著你呢?可給我收起你那點自以為是的心思吧, 老子憑什麼被你這麼糟踐心意?」
即使在朝堂之上, 趙澤瑾將那些大臣罵得啞口無言時也十分講究說話的藝術,從來沒有失過皇嫡長子的身份,這頭一次破例竟然是給了趙澤瑜,可見是被氣成什麼樣了。
好似堤壩潰敗一樣, 趙澤瑾滔滔不絕:「既然你如此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利慾薰心,兵權在你手裡,你怎麼沒發兵殺入京城呢?」
「你不是說你想要將所有欺侮過你的人都踩在腳下嗎?安王殿下前世可說過自己恨透了我的虛偽憐憫,那我也算欺侮過你了,陛下更是讓你恨之入骨吧,那你怎麼不謀反,到時候你稱帝我不是任你折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