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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吟片刻:「祁連,你可看清了,澤瑜武功如何?」
祁連並不猶豫:「八皇子跟著秦王殿下學了些功夫,但是內息虛弱,經驗不足,筋骨脆弱。」
簡而言之,是個不全廢的廢物。
筋骨不強、武功不佳嗎?
皇帝不置可否,眸中風雲幾度變換,張忠在一旁只覺心驚膽戰,上一次皇帝這般氣息不定還是聽聞洛帥身在北原戰場卻能調動遠在數百里之外的西城駐軍。
良久,勤政殿內徘徊的低沉才散去,皇帝右手抬起,遲疑地一揮手:「罷了。」
祁連退下後,皇帝略向後倚著,手臂支在龍椅紋龍扶手上,閉眼按壓著眉心。
張忠輕手輕腳地上前,正要將已然涼了的蓮子湯端下去,便聽皇帝道:「張忠。」
「老奴在。」
「皇后平素可有剋扣嬪妃皇子們的用度?」
八年前,先皇后病逝,過了三載,皇帝便將貴妃陳氏提了皇后,平日恩澤不斷,可見陳氏盛寵。
張忠估摸著措辭,模稜兩可地道:「這……老奴平素在陛下跟前兒伺候,後宮由娘娘統領,老奴不大知曉。不過這後宮一向也太平,想來皇后娘娘辛苦,個別疏忽倒也無傷大雅。」
得皇帝寵幸的妃子皇子,自然不必靠著那點兒份例,不在皇帝眼裡的,剋扣份例自然過得艱難,但礙不著皇帝的眼,自然叫做無傷大雅。
過了半響,皇帝道:「你去,通知內務府,中秋家宴提前給各宮撥些例銀,裁些新衣,今年中秋,叫皇子們都來。」
張忠領旨便要退下,皇帝叫住了他:「這事由你督辦,皇后平日辛苦,今年家宴便不用她操勞了,叫她好好養養身子。」
張忠愣了下,皇帝已然又批閱起了奏摺,倒是沒了從早起一直帶著的燥郁。他除了勤政殿,吩咐了自己的義子在這兒伺候著,才奔著內務府去了。
這是個艷陽天,張忠抬了下頭,心中卻思忖著:這宮內的天,怕是要變了。
作者有話要說:皇帝:殺?不殺?
澤瑜:這tm開篇就是地獄難度,只有我是一個純潔弱小的十四歲少年
第3章 兄長吃錯藥了
趙澤瑜回了宮,稱自己累了要歇息,將宮女遣了出去。
他宮中裝飾素淡,沒什麼珍奇擺件,看上去很整潔,仔細一瞧卻也能看出歲月的痕跡。這在富麗堂皇的皇宮中是獨一份,倒是格外有些雅致,充滿了和皇宮格格不入的溫情悠閒氣息。
秦王不是沒說過要給他宮中重新布置一下,都被他以戀舊、不想鋪張攔住了,只生活必需的東西讓秦王一展長兄之心。
他將外袍脫下,褻褲拉到膝蓋處,膝窩本該青紫的地方卻整潔無損,他嘴角抽了下,最後還是苦著一張臉拿起一旁一把樸實的劍,自己對著膝窩打了下去。
趙澤瑜將衝到嗓子眼的一聲痛呼咽了下去,脫力地坐在床上,不由得真心實意地在心中罵起了那個在林間窺探的何方神聖。
那兩個小太監不是大力士,他好歹有些內息護體,只不過順著力道跪了下去。他自忖不受關注,但英王可是個炙手可熱的人物,那位神聖怕也是什麼大人物。
雖然他不覺得有誰吃飽了撐的來看他腿上到底有沒有傷,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不會讓別人因為自己有一絲一毫針對長兄的理由。
他鬱悶地一頭栽在床上,這他娘的,被個討厭的臭蟲咬了,最重的傷還是自己打的,長兄給的玉還不得不還回去。
可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他拉開床頭的格子,將一個盒子抱在了懷中,這才就著幾盞燭燈翻起了《山水遊記》。
大啟各皇子幼時由母親啟蒙,待到六歲便要入宗學,直到通過夫子查驗方可入崇賢館讀書,大多入館在十二三歲,唯有秦王趙澤瑾一騎絕塵,九歲時便入崇賢館。
待到秦王十四歲時,皇帝便已然請了當世大儒並知名學士單獨教導秦王,其規格比之太子亦不差多少。
趙澤瑜為宮女所生,這宮女當初不知為何觸怒了皇帝,看在她誕下皇子方才留了一命,卻也在趙澤瑜四歲時過世。故而他無人啟蒙,懵懵懂懂到了六歲,入了宗學也並無人關心一個透明皇子的存在。
直到他八歲時高燒不退被長兄所救,得其教導。
長兄待他仁厚,並不拘泥於形式,一些「雜書」也由得他看,並不要求他坐立有矩、端方自苦,故而趙澤瑜並不太規矩,歪在床上抱著書便去會周公了。
趙澤瑜此人,心肺這種東西向來都不大有,白日被欺辱了一番,晚上倒也睡得香甜可口。
他正在夢中將英王殿下按在地上踹了又踹,十八般武藝施展的淋漓盡致,便感覺自己被人一提,後心一涼,隨後便是一陣窒息。
等他從這陣窒息中活活憋醒,他第一個感覺便是緊緊抱住他那人劇烈的心跳。
鼻翼先於眼睛感覺出了來人周身淡雅的蘭香,他本能地沒了起床氣,軟了聲音道:「皇長兄?」
來人並沒說話,反而抱得更緊了,趙澤瑜敏銳地從長兄身上感覺出了濃烈的悲傷和懼怕,他緊緊地抱著自己,就好像抱著什麼失而復得的珍寶一樣。
想到這兒,趙澤瑜也頗覺得有些好笑,長兄向來胸有溝壑,哪裡會因兒女私情這般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