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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領悟到這一層卻是現在這個必死的境地。這個想法一閃而逝,趙澤瑜一心一意地感受這種感覺,刀隨心動。
他的刀上帶著葬在北疆的每個將士的魂、帶著曾經被守護過的百姓的意志、帶著北疆一草一木獨有的悲壯與美麗,幾乎是自由又流暢地向著阿若那接連皮站了過去。
阿若那變了神色,趙澤瑜的內力分明沒有任何變化,可他的刀分明粗糙卻變得無比危險。
情急之下,她顧不得先前暗器的毒,運起全身內力,用出了自己的破滅刀。這是她在殺了父親成為北燕王君後所悟,殺性無比濃重。
以他二人為中心,一旁的亂石被層層氣浪掀了開來,附近陷入混戰的北燕兵和定北軍都不得不閃避,而後從中重重地拋出兩道人影。
阿若那被北燕兵扶起,立刻在自己周身大穴連點數下,坐著調息起來,只是留下了一句話:「捉拿趙澤瑜,殺了他。」
可等北燕兵再看那方才趙澤瑜被拋出的地方,除了一灘血跡,又哪裡有半個人影。
作者有話要說:阿若那:balabala
小瑜:反詐app,您值得擁有
第159章 於公於私
趙澤瑜感覺胸腹間有一塊巨石, 沉甸甸地壓著他,一時間又感覺像是有一團火焰燒灼一樣,燒得他五內俱焚。
這不是他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在戰場上難免時常有些意外, 只要是凡人, 都逃不過生死一線。
而他現在雖說五感封閉, 全然感受不到外界的聲響,卻仍然清清楚楚地記得的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北燕人不若中原人那般喜讀書、善謀略, 阿若那培養多年也不過區區幾個將軍可堪一用。
阿赫巴被她留在了王庭以免她征戰時草原生亂, 而攻打三城則各有一個將軍帶領, 如今借道西域的這一支北燕軍統領只有阿若那一個。
這也是他方才人刀合一明知極度危險也要重傷阿若那的原因。
那麼現在呢?周遭都是北燕軍,可能自己已經被他們俘虜了?說不定一醒來就能看見自己被五花大綁地押在囚車中,抑或是他現在感覺不到外界,難不成自己已經被亂刀砍死, 現在只不過是死後飄在這世上的孤魂野鬼?
那可是有點難看了。
其實現在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麼,他雖然沒看到, 但他接住自己頓悟的刀意之勢雖不能殺了阿若那,但到底重傷了她,短時間內她也別想好過。
北燕大軍中,他忌憚的也不過這一個人, 而定北軍中, 將軍層出不窮, 無論是秦老將軍還是鄭永晟指揮幾場作戰都沒問題。
他也算是不負使命了。
可他還是不想死, 是因為怕死嗎?只是他想一想除夕夜的那封信還是會有些難過,他覺得他想回家應當不是一個特別過分的要求,可為什麼這麼難呢?
他不想在北方的這個中軍城中被亂刀分屍,他還想回去讓他哥親自給他加冠, 他想吃一碗嫂嫂準備的壽麵,想朝他們要生辰禮物,還想看一看在夢中叫過自己父親雖然現在應當是不認識自己的兩個孩子。
人一旦有了牽掛似乎格外怕死一些,趙澤瑜聽民間有些傳說,如果在瀕死的時候有人惦念著他而他也惦念著那個人,那麼黑白無常就拉不動這個魂魄,他還能夠還魂。
趙澤瑜將所有他惦記的人與事在心中反覆念叨,撐著一線執念不肯向那一股洶湧的睡意屈服——他害怕這一睡真的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漸漸地,仿佛他真的感覺到有什麼越來越粗的絲線在拽著他,而他身上那種如火焚心之感也愈發地強烈了。
可他卻是一喜,想來這普天之下也唯此一個了。
疼痛越明顯,不就是代表了他的神志正慢慢回歸掌控?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趙澤瑜隱隱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嗚咽地亂喊一氣:「大帥,殿下,您不能死啊。」
趙澤瑜活生生讓他叫魂給叫醒了。
醒來的那一刻,人的感覺其實是尚未恢復的,趙澤瑜先思考了一下方才那聲,感覺應當是自己不幸中的萬幸被定北軍的人撿了回來,沒落到北燕軍手中。
他鬆了一口氣——若是被抓到了,上刑還算是好點,他覺得自己應當還是受不了太過的侮辱的。
然而隨著他松的這口氣,全身的知覺便也慢慢地恢復了過來,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真他娘的疼。
他渾身的經脈就像是被寸寸炸斷一樣,胸口每呼吸一次都如同趟過刀山火海一樣,他試著調用內力,卻是直接被尖銳的疼痛逼得立刻散了氣勁。
他腦子中嗡然作響,驟然而生的恐懼占據了他的心臟。
趙澤瑜自己不曾意識到,但這幾年在北境縱然不算乾坤獨斷,可也到底是位高權重,掌控大局,也難以免俗地生出了一種毛病。
他會下意識地鞏固自己作為元帥的根本,不願意在任何時候讓別人看出自己有任何弱點。
而作為立身之本的一是他的指揮之能,二是他的一身內力。
他知道武功在打仗之中並不十分重要,但並不代表他不以此作為個人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