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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之時,總是這種情緒最濃重之時,趙澤瑜總能時不時地想起那一連串的夢,他甚至能理清基本順序、前因後果,一遍遍地加深印象。而當日剛醒來所不能接受如今竟除了心臟悶痛再無被悲傷左右情緒之感。
難不成人的心當真能在反覆回想中變得麻木嗎?
而其中唯一一塊無處安放的記憶便是他與兄長分外生疏、暗自籌謀參奏洛帥的那一次。
其他的記憶都能連成線,那麼這單獨出來的一個夢又是怎麼回事呢?又在暗示他什麼?
或許是他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得連皇帝都看不下去了,大概有半個月左右,皇帝竟是親自來了。
彼時趙澤瑜正翻看著兵書,而趙澤瑾尚在後院閉關,只得由景曦與趙澤瑜迎接皇帝。
皇帝沒見著趙澤瑾,臉色有些不善:「怎麼,澤瑾還在同朕鬧脾氣嗎?」
呵呵,就您這種為人父的,哪個孩子還能同您鬧脾氣?須知一個人只有在疼愛他的人面前,才能有耍性子鬧脾氣的想法,否則那不是給自己招不痛快嗎?
趙澤瑜一臉難色,有些尷尬道:「父皇,是兒臣……一時犯渾,與皇長兄爭執,才把皇長兄給氣得真氣逆行了,現在皇長兄正在閉關調養。」
皇帝顯然對武學半竅不通,疑惑道:「真氣逆行?」
此時他身邊的暗影俯身在皇帝耳邊說了兩句什麼,皇帝才明白。
以趙澤瑜的耳力,還是能對暗影說了什麼聽個大概。不過以他感覺,這暗影的功夫絕對能做到逼音成線,他卻不肯在皇帝面前露這一手,不知是不是心有忌憚還是純粹不想多此一舉惹什麼麻煩。
皇帝指了趙澤瑜兩下:「澤瑾脾氣那般好的一個人,竟也能被你氣得真氣逆行?你這是說了什麼忤逆兄長的話了?」
趙澤瑜心中無語,這麼大的帽子皇帝怎麼總喜歡往他身上扣?
「回父皇,兒臣只是同皇長兄有不同見解,君子和而不同,皇長兄也不過是因為太過擔憂兒臣的安危故而心中急迫了一些。」
「這武學之事,玄妙非常,皇長兄再行出關,說不得便能修補從前的一些隱患。」
所以說,你個唯我獨尊、逼著別人都服從你推崇你觀點的糟老頭子,是根本理解不了何為君子,還有你這個武學白痴,什麼都不懂放些什麼厥詞呢?
那日之後,趙澤瑜特地托武清鋒找來了一些記錄走火入魔的武學典籍,大致搞明白了這走火入魔的原因。
這不外乎兩種原因:一種是功法缺陷、一種是心境缺陷。走火入魔並非一朝一夕,已然發作了便是證明過往已然有很長時間的隱患了。
與其日後發作得不可收拾,這一次倒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皇帝:「……」
總覺得和他說話說得這般憋屈呢。
這時候,趙澤瑜又突然道:「嫂嫂,你沒事吧?兄長不慎真氣逆行,可是嚇壞嫂嫂了吧,更別提這幾日嫂嫂操持府內府外,可是辛勞得緊。」
景曦自嫁給趙澤瑾後甭管私下什麼模樣,在皇帝和皇后面前一直是在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十分低調,就是同京中女子沒什麼兩樣的無功無過的秦王妃。
皇帝連趙澤瑾都能說殺就殺,自然也不會把記憶中的那個叫他皇爺爺的小女孩多當回事。故而皇帝進來後重心也都在趙澤瑾與趙澤瑜身上,根本沒把還懷著身孕的景曦當回事。
趙澤瑜自然不滿,而景曦反應過來趙澤瑜打抱不平後也接得很快,一手扶住鼓起的肚子,一面有些虛弱地道:「是有些累了,不過不打緊。」
皇帝並未讓趙澤瑜入北燕,自覺趙澤瑾與趙澤瑜應當感恩戴德,不想二人竟是直接半月不見人影。
他本來是要來秦王府擺威風警告這兄弟二人不可恃寵而驕的,結果趙澤瑾閉關,倒還算得是像上的摺子所說的那般身上帶病;而趙澤瑜則又是帶著一身軟硬不吃的刺,現在還把秦王妃也拉過來添堵。
他還確然不得不道:「景曦尚有身孕,便坐吧。」
趙澤瑜在心中對皇帝不喜他的程度又明確了些,果然他與皇帝天生犯克,也不知這父子孽緣到底是天上哪個不靠譜的司命星官給安排的。
皇帝沒了趙澤瑾可折騰,自然把目標放在了趙澤瑜身上:「澤瑜,澤瑾他閉關,你這卻也曠工許久,鴻臚寺的差事是不想要了嗎?」
趙澤瑜絲毫不怕丟臉:「兒臣之前不小心從樹上摔下,傷了筋骨,如今尚未痊癒,請父皇見諒。」
皇帝:「……」
這小子當日在馬場之上那般危急都能應對,說自己從樹上摔下糊弄誰呢?
卻聽趙澤瑜道:「當日兒臣經過和寧街,見沿街樹上有果子煞是鮮嫩,不由得見獵心喜,便欲摘下一顆。誰料待兒臣上去後,那樹竟自根部倒塌,兒臣一時不察這才摔了下去。」
皇帝臉色漸漸沉了下去,趙澤瑜卻渾似未曾看見,繼續道:「原是和寧街積水時日過久,那樹早被侵蝕蛀空,只看似枝繁葉茂罷了,只需外力稍稍加諸便會轟然倒塌。」
「當日聖朝節前以大局為重,只將啟元街的積水處理了。可為著尋找最適合另開溝渠的地方之時,兒臣也曾全城查看,發現和寧街由於經年被水患侵擾地面凹凸不平,房屋也危如累卵,經常會到他傷人。而水災之時百姓中更易流傳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