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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徵的話說得似乎雲淡風輕,可一股淡淡的殺機卻鎖定在了趙澤瑜身上,讓他汗毛都禮貌地豎了一豎。
趙澤瑜卻毫無所覺似的,甚至覺得這個姿勢不舒服,換了個姿勢撐著胳膊在地上面對周徵側臥著,輕鬆地道:「那肯定是讓我哥一統天下唄。」
他話音剛落,脖子上便橫了一把摺扇,這摺扇很是撲通,不過趙澤瑜絲毫不懷疑它在周徵手裡有裂地之能。
只聽周徵慢悠悠地道:「那你說,如若我現在殺了你,尋個時機再去殺了你哥,這天下便還是我的,不是嗎?」
趙澤瑜:「……」
他想了想,捏著自己的嗓子,十分做作地抖了抖:「我好害怕呀。」
周徵:「麻煩你有點誠意好嗎?」
「不好,我算算啊,算上上輩子,你都一八十來歲的老頭子,還這麼童心未泯,你羞不羞?我能配合你說一句已經是很給你面子了。」
那摺扇將趙澤瑜頸部脈搏穩定的跳動傳了過來,周徵看了他半響:「你便這般篤定我這輩子不會想要這皇帝寶座,不會為了它殺你?」
趙澤瑜想都沒想:「就你那半錢都沒有的殺機、連殺意都沒有,還殺我呢,你真逗。」
然後他腦門就迅速多了一條紅印子,某個惱羞成怒的人不惜以大欺小,罵罵咧咧地道:「我怎麼這麼慣著你呢?」
趙澤瑜「呵呵」一聲:「來,我都洗好脖子等著了,你來殺啊。」
他儼然一副胡攪蠻纏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周徵只得恨恨地敲了下他腦門:「你怎麼就跟我在這兒蠻不講理,怎麼在你哥面前就一小羊羔似的?」
趙澤瑜微微斂了笑意:「在我哥心中現在我可能是豺狼虎豹罷。」
「那還不是你自找的。」周徵頗為不解:「你說說,好歹你也是活過一輩子的人了,怎麼還能把自己整得這麼狼狽?」
「若是我的話,直接逼宮篡位,你要是非要你那個大哥繼位,就死遁傳位,多大的事啊,也讓你這般磨磨唧唧?」
周徵饒有趣味:「我倒想看看,你現在做下這些事,到最後你怎麼收場。據你描述,你那個哥可不是什麼徇私枉法的人。」
見趙澤瑜不說話,周徵賤嗖嗖地湊上去問:「我看到時秦王殿下要抓你伏法的話你怎麼辦。」
趙澤瑜默了下,一腳踹過去:「沒軍權沒勢力沒人脈,你給我篡位一個試試。」
他盯著周徵看了半響:「我怎麼覺得你想問的不是我哥要抓我怎麼辦,而是真心實意地在看好戲,想像我要是落到你手裡怎麼磋磨我吧。」
他們二人這般說話習慣了,周徵覺得這小子怕是忘了上一世自己當上皇帝後他仗著自己中毒在自己宮裡如何作威作福,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若是落到我手裡,我必得先將你先吊上個三天三夜,再嚴刑拷打各三天三夜,最後再貼身伺候我,你這張嘴才能長記性。」
眼見將上一個問題蓋了過去,趙澤瑜也鬆了口氣,笑罵道:「你個活閻王,你等著別落到我手裡,否則我原樣奉還。不過呢,你若是現在和我說你今天究竟是來幹什麼的,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到時放你一馬。」
「你怎麼就篤定我今日來此是有事呢?興許我就是來這裡散散心,順道看一眼你有沒有把自己玩死呢?」
「今天這個日子,如若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哪裡能看到你的人影。」
周徵驟然抬起頭看他,趙澤瑜斂目道:「好歹也當了你這麼多年的狐朋狗友,我還不至於注意不到這個。」
「我不能出來太久,有什麼事你儘快說,能辦的我就給你辦了。」
周徵笑了下,輕描淡寫地道:「也沒什麼,就是想干一下你上輩子幹的事。」
趙澤瑜嘴角一抽,方才他所說的自然也不是全然當真的,畢竟周徵做過那些年的皇帝,未必放得下皇位。
但他相信周徵不會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也不會妄動干戈,就算成為南祁的皇帝和兄長對峙二人也不會弄得生靈塗炭。
就像方才他小小地試探了一下周徵,除了周徵故意和他掐架放出的小小殺機他沒有任何舉動,他還是周徵,還是個瘋子但是個有底線的瘋子。
到那時自己想必也看不見了,但是周徵和兄長都比自己聰明,他們應當總能商量出一個完美的對策,也不用自己在這兒越俎代庖想上那麼多。
不過他確實沒想到周徵乾脆不想當這個皇帝了。
「為何?我上一世是迫不得已,不然還是不會放棄這萬里江山的,你怎麼好端端地也想當個亡國的皇子?」
周徵無所謂地道:「膩了、煩了、累了。被你這個小王八羔子坑得我一點自由都沒了,這輩子這皇帝誰愛當誰當去,老子才不繼續當這個冤大頭呢。」
為何呢?
上一世趙澤瑜兩眼一閉、兩腿一蹬倒是徹底撒手不管了,可他埋首於政事數年後才發現原來這些年他能互相掐架的友人也不過這麼一個,朝堂之上那些臣子間勾心鬥角也不過只能讓他看上一時半刻的戲,並不能緩解他萬分之一的煩躁。
他在這至高之處,孤獨得無處可逃。
趙澤瑜可真是打了個好算盤,將這天下往他懷裡一推,篤定他拋不得放不下,自己卻西去逍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