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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要是找不出來呢?」趙澤瑜小心翼翼地道。
皇帝斜了他一眼:「給你二十日期限,超過一天就自己去挨十板子去。」
我他爹的!
皇帝留下一個火藥桶就拍屁股走了,趙澤瑜氣得抄起一個杯子就沖門砸了過去:「陛下究竟對打我有什麼深重的執念?」
趙澤瑾眸色也有些深沉,皇帝終歸是皇帝,他對上一世的事情還是耿耿於懷,而且朝中傳來消息,封小瑜為安王的旨意已經在擬了。
和陛下接觸得越多,小瑜今後的日子越不好過。
可現在,還不行。不到時機,不能輕舉妄動。
方才在皇帝面前步步為營,趙澤瑾畢竟還是個傷員,有些精力不濟,很快便沉沉地睡了過去。
趙澤瑜早沒了方才的激憤,若有所思,又想到那幾個斷斷續續的卻又真實得不行的夢。
那真的是夢嗎?
兄長為何會突然轉了性子?這一次的來龍去脈究竟是什麼,兄長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方才以退為進,兄長又究竟是如何想的?
他替趙澤瑾蓋好被子,喃喃自語道:「兄長你為何什麼都不告訴我呢?」
還有柳師,趙澤瑾絕不會是因為猜忌他與柳師才不准他們聯繫的。
他回憶起那天趙澤瑾的神色,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感情,只是兄長十足的抗拒,就好像小孩溺水後會本能地抗拒江河湖海一樣。
可為什麼呢?
兄長,你究竟知道什麼又不能告訴我什麼呢?
鑑於皇帝那不講理的要求,趙澤瑜借調養身體能往後拖一日是一日,連帶著整個人都懈怠許多,不到午時絕不肯起身,誓要與被褥共進退。
趙澤瑾是「戴罪之身」,在趙澤瑜這兒暫時失去了往日的兄長威嚴;乘風又根本管不了他,也不能日日將太醫院首拉過來給趙澤瑜念經,只好隨他去了。
這一日趙澤瑜卻忽地心有所感似的,破天荒地巳時初便醒了過來。
屋子中靜得有些過分。
他隨手把自己拾掇了一下,便披著外衣開了窗。
屋子外只有乘風和秦王府的一些府兵在日常訓練。
雖然現在還堵著口氣,但這麼多人都在,趙澤瑜一臉牙酸地問:「我哥呢?」
「秦王殿下一早就出門了,好像說是要去刑部天牢。」
「刑部天牢?」趙澤瑜嘀咕了兩聲,皺眉道:「備車,我也去看看。」
左嚴帶著趙澤瑾一路向天牢深處走去,感慨道:「這樁事紛紛擾擾的,總算了結了,也虧得殿下福澤深厚,有驚無險。」
趙澤瑾微微笑了一下:「什麼時候有活律法之稱的左大人也信這些了。」
左嚴嘆了口氣:「總有人力不能及之時,」他有些吞吞吐吐的,終究還是道:「殿下,這話本來我不該說,但臣還是要說一句,為國安計,為萬民計,還望殿下珍重自身。」
他未盡之語盡數流露在了神情中,大啟將來之前途,皇室之中,唯殿下可系。
趙澤瑾卻搖搖頭:「左卿之語,對,也不對,但澤瑾記下了。」
前兩世,都有人替他先行撐起了這個擔子,而這一世,那人合該享一世福報了。
面對左嚴的疑惑,趙澤瑾沒有再說,而是低聲道:「左大人,此話今日出你之口,入我之耳,今後便當做你從未有過此語。」
到了天牢盡頭,這裡是羈押朝廷要員之處,趙澤瑾拿著手中的鑰匙,打開了一扇牢門。
這座牢房中靜靜坐著一人,像是一個在遠山修行的居士,見到他絲毫不顯意外,拱手道:「殿下。」
趙澤瑾抬了抬手:「你我之間便不必多禮了。雲帆,我來是問你今後有何打算。」
盧雲帆臉色尚且有些蒼白,但許是皇帝的旨意下得不明不白,獄卒們摸不准他是否失勢,也不敢怠慢了他,在天牢內養傷養得也尚可。
「打算?便看陛下如何處置,或是流放,或是貶往外地,左右離開京城,去哪裡也沒什麼分別。」
趙澤瑾瞧了他半響,忽然道:「其實我不想以你的仕途為祭。」
他尚未說完,盧雲帆卻打斷他道:「殿下,我說過,這是我自己執意要做的。」
「玉石俱焚,值得嗎?」
盧雲帆冷笑一聲:「從他們以父親為要挾逼死我娘的那一天起,我就立誓總有一日要讓他們百倍償還他們的那些罪孽。」
「我娘不是高門大戶出身,只是個普通女子,可她的命就合該被踐踏嗎?」
「一個普通女子的命扳不倒平寧侯府,那麼陷害當朝秦王的罪名我便靜觀他們還是否能逃過一劫。」
趙澤瑾靜靜地聽著,對其行事激烈既不讚譽,也不否認,半響才道:「那盧伯父呢?」
盧雲帆的臉上划過一絲遲疑,過了一會兒才抽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苦笑:「我不知道。」
平寧侯府畢竟是他父親從小長大的地方,而且縱然父親不喜盧明赫,可那終究也是他的兒子。
趙澤瑾拍拍他的肩膀:「我並不認為盧伯父這些天都是一無所知地被你蒙在鼓裡,他並未試圖逃脫你的軟禁,我想這也是困了他多年的煎熬。你和盧伯父,終歸還是要把話說開的。」
盧雲帆沉吟片刻,終歸還是有些逃避:「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