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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開門的吱呀聲驚醒了他,來送飯的宮女被他嚇了一跳,迅速反應過來:「是八殿下嗎?」
小趙澤瑜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但這個女人長得也很好看,並且穿得也很好,他向著食盒後面躲去,渾身發抖,害怕這個女人也一樣打他。
這宮女見他幾乎衣不蔽體,遲遲又不見那個女瘋子,便大著膽子走了進來,慢慢朝著殿中走去,便被女人的屍體嚇得退後幾步叫了起來。
趙澤瑜記得這之後有一個很溫柔的女人來給他沐浴換了新衣裳,又讓人修葺了長新宮,吩咐了好幾個太監宮女跟著他。
後來他也知道這個女人應當便是兄長的母后,武懿皇后。
好景不長,不過兩年後,武懿皇后病逝,他宮中的太監宮女被換了一批,便開始欺辱於他,將他皇子的份例占為己有,並將他宮中值錢之物盡數拿去,日日嘲諷於他。
直到兄長到來,將這些太監宮女盡數罰去了掖庭,為他又換了幾個宮女。
後來他無意中聽說了先魏王,陛下的弟弟,在他出生的前一年的夏日病逝,後知後覺地明白了當年那個女人為何恨他至此。
在他明白這世上爹和娘是什麼含義後,他曾懷疑過自己是否是那個女人親生的,他還是比較希望能有個人告訴他這個虐待他的女人並不是他的親娘。
只是可惜,看這個樣子,自己很不幸應當是她的親生兒子,並且同時也是她仇敵的兒子。
趙澤瑾發現了懷中小孩溜號,不知在想什麼,問道:「怎麼了?」
趙澤瑜回了神,搖了搖頭:「沒什麼。」
就算有什麼那也不重要了。
譬如說那個女人究竟為何次次留他一命,還給他送入內力,讓他縱使被她折騰得體弱卻也不算真正毀了根基。
再譬如說那個女人臨死前最後說的是什麼。
傷害就是傷害,很就是恨,那個女人到死都沒能不恨、不遷怒於趙澤瑜,而趙澤瑜也會長久地恨著這個女人的虐待。
顯然這女人死後大抵也仍然覺得對趙澤瑜恨意難消。她的臨終詛咒對趙澤瑜來說其實已然相當於全部應驗,而她那沒能出聲的「願我兒平安順遂」則應當是實在心不誠,溢散在空中半個字都未曾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那個啥,可以多心疼心疼小瑜,但不要給作者寄刀片嗷
第127章 過去
趙澤瑜明知那些都是回憶, 已然過去了,可卻還是忍不住在瓢潑雷聲中顫抖。小的時候有幾個雷雨之夜他都被綁在長新宮院中那顆樹上,聽著天公震怒, 感覺自己馬上要被劈死一般。
被子本該是溫暖的, 可他卻出了一身冷汗, 將衣衫被褥都弄得冰冷無比, 又反饋到他的身上,他甚至覺得自己墜入了冰窟, 馬上要被凍死一般。
他連運轉自己的心法都想不起來, 渾渾噩噩的意識覺得自己要被劈死, 一時又覺得自己要被女人那無情的手掐死,一時那一句「永遠被人遺棄」迴蕩在耳邊。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犯下了很大的過錯,殺了很多的人,似乎在他想要去的地方有一個人, 那個人轉過來,溫柔的眼中卻滿是失望, 旋即便轉身離他而去。
連這個人是誰他都不記得了,他只好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向前跑去,想要那個人停下帶他離開。
奇異的是,那個人似乎真的停下了, 而原本晦暗到只能看到人影的視線瞬間明亮了起來, 有個人在一直叫著什麼, 好像是「小瑜」。
趙澤瑾總覺得趙澤瑜今日的情緒有些異樣, 故而睡前不放心來他這邊看上一眼,沒想到他屋內的燈還亮著,便敲了敲門。
可沒想到沒人應答。正常來說,沒人應答也可能是因為雖然燈沒滅, 但人已經睡下忘記吹滅了,可趙澤瑾不知為何,心倏地慌了一下,打開門徑直進去了。
他進去可以有很多理由,譬如說他敲門聲響不小、以習武之人的耳力與警覺趙澤瑜不可能沒有反應,但那一刻趙澤瑾什麼都沒想,完完全全就是直覺。就像是有人在高空突然墜下東西時會在前一瞬有所預感一樣,趙澤瑾在那一刻就是覺得趙澤瑜可能需要他。
將冷汗陣陣、臉色慘白、全身冰冷的趙澤瑜挖出來後,趙澤瑾幾乎被觸碰到的冰冷給震驚了。
一個習武之人即使是自身處於無意識的狀態,他的內力也會自行運轉,可趙澤瑜這狀態卻像是他陷入了一個完全沒有武力的夢魘,他自我的認知認定自己是一個毫無內力之人,便也抑制了他周身內力的運轉。
趙澤瑜這種情況若說是走火入魔,倒也算不上,但若說兇險,可與之相提並論。趙澤瑾不敢貿然下手,只得微微用了些內力,掂量著用了些魔音惑心之術,不說別的,便只喚他的名字。
在「趙澤瑜」和「小瑜」中,他掂量了一下,最後還是選的「小瑜」,他喚了足有十多聲,趙澤瑜的睫毛才微微動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雖說還是一片晦暗,仿佛仍是處在茫茫迷霧之中,卻已然能夠做出反應了。
趙澤瑾終於鬆了一口氣,一手抵上趙澤瑜後心,緩緩將溫和的真氣送入他的經脈,帶動著趙澤瑜體內幾乎被冰封的內力運行,總算在一刻鐘後,趙澤瑜的身體有了活人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