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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忌憚十分有道理,趙澤瑾的聲望在百姓之中太盛,秦王府遭逢大變本就疑點重重,這般一來更是沸反盈天。
只是皇帝忘了——當初是他帶著趙澤瑾一步步登高的,而當年他每每為自己這個兒子感到自豪而支持他放手去做時,他在百姓心中也是個不折不扣的明君。
不過從前秦王一脈的官員被領頭之人敲打過,不會在這個時候用民聲觸怒皇帝——秦王一脈尚有後人,總要保住這小小遺孤。
而趙澤恆這一脈作為罪魁禍首自然要將這件事變成陳年鐵案,自不會舊事重提,免得節外生枝。
拍皇帝馬屁的也自然不會拿這種事讓皇帝煩心。
故而民眾心中的這一點小小火種皇帝卻是始終不知。
如此過了數年,在皇帝隱約的支持下,「趙澤瑜」已然同開始截然不同,隱隱能同趙澤恆成角逐之勢。
相比於趙澤恆,秦王一脈自然願意投向救下了苓韞並且由趙澤瑾教養過的趙澤瑜,並且由於秦王的教訓,他們無比謹慎,並未讓皇帝看出太多暗中支持趙澤瑜的跡象。
皇帝對旭兒還算重視,只是每次進宮趙澤瑜都要讓芳素給旭兒略略用水粉胭脂不著痕跡地略微改一下面容。
所幸旭兒和他面龐也有五六分相似,一時也不至於讓皇帝想到什麼。
直到有人不經意說了句旭兒的面容竟是完全不像他的母親。
「趙澤瑜」當即仔細端詳了一番旭兒的容貌,他尚且年幼並未長成,又因為和趙澤瑜的相似,旁人第一眼看也只會注意到他們的相似。
可是作為知情人仔細去看,旭兒和景曦相似的地方便十分明顯了。
這孩子可以不像芳素,但若是叫人看出和景曦相似……
「趙澤瑜」深知皇帝的疑心有多麼恐怖,而隨著旭兒長大,他的輪廓更加分明後,和景曦的相似之處便會更加明顯。
於是「趙澤瑜」順勢帶著旭兒一同去了邊疆,十年間從未叫他回過京城。
在邊疆所有人都灰頭土臉的,他有意給旭兒培養了一些書卷氣,故而軍營中漢子們鬧得比較厲害的也往往不大敢去鬧旭兒,倒也沒人發現塵土下的這張臉有什麼玄機。
他帶旭兒走之前,已經告訴了韞兒和旭兒他們的身世,而令「趙澤瑜」沒想到的是,他有時回京中述職,發現安王府同朝臣們的往來竟是由韞兒在做。
而且都說女子要早熟一些,不過是十幾歲的小姑娘,言談舉止之中竟有了舉重若輕之感,想必那些之前同秦王府交好的朝臣看到韞兒時心中都要感慨一句「有乃父之風」吧。
而有一次他回京時韞兒帶著許多她整理的京城人脈詳述給他看時忽而道:「父王,有人和我說過旭兒是您的兒子,若是您爭得了那個位子,將來傳位也是傳給旭兒,勸我不要為他人作嫁衣裳。」
「趙澤瑜」早料到有此類人的存在,他們曾經認準秦王,縱然之後願意支持自己,心中總會拿兄長和自己比較,對自己百般不滿意。
這倒也無可厚非,只不過對韞兒這般說的人也是夠蠢的,將來不可用。
「哦,那韞兒是怎麼處理的?」
「我尋了他犯過的一件事挑了出來,陛下將他外放了。」
「趙澤瑜」點頭:「這人做事十分毛躁,且看他在外面能否磨一磨性子,若是好轉的話你和旭兒將來可以用他,若是還是這般不堪大用的話就別用了。」
他說完半天不見苓韞回他,便轉過頭去看她,只見她抱著手臂下巴高高揚起,嘴也微微撅著,竟是生氣了。
「趙澤瑜」一頭霧水,作為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明白這位小祖宗是生的哪門子氣,想了想道:「父王這次給你帶了些禮物,名刀名劍,釵環珠翠,你想要什麼都行,我去給你拿。」
苓韞看起來更生氣了。
「趙澤瑜」想了想,去拿了兩罈子酒過來,那酒清香四溢,既醇厚又不刺鼻。
苓韞鼻子不爭氣地動了下,但還是覺得她這位父王著實是個人才。
眼見「趙澤瑜」估計也是想不出來了,苓韞才泄氣嘟囔道:「他這麼挑撥我們的關係,父王您竟然一點都不生氣嗎?」
「趙澤瑜」這才明白小丫頭的心思,難免失笑:「你我會被他挑撥嗎?」
「那怎麼可能?」
「趙澤瑜」在苓韞水汪汪眼巴巴的目光中淺淺地給她倒了半碗:「所以有何可氣的?」
苓韞現在不氣了,改成哀怨了,「趙澤瑜」輕輕拍掉她摸摸索索去拿酒罈子的手:「姑娘家家的,半碗足矣。」
苓韞只得不甘心地咂了下嘴:「姑娘家怎麼了,父王你看不起姑娘嗎?」
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趙澤瑜」笑道:「我哪兒敢吶?這安王府上下不全靠這麼厲害的小姑娘操持?」
「您知道就好。」苓韞滿意了才接著方才的話道:「當年我爹爹娘親罹難之時,只有父王冒死相求,才留下我一命,又把我們姐弟當親生孩子,不惜冒著欺君之罪的危險,他們這些人什麼都不曾為我和弟弟做過,憑什麼能這麼大言不慚地算計您挑撥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