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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右後方是一直跟在身邊的禁衛軍右統領,左後方是英王, 再後面便是領著文武百官的陳肅。
便在他走出天聖樓、已然與在下面等候的禁衛軍左統領會合時, 忽而三支箭向著皇帝飛來, 禁衛軍兩個統領同時看了過去,出手擋住。
有人大喊:「有刺客,保護陛下!」
皇帝的酒被徹底嚇醒了,可惜四肢卻沒辦法一起醒過來, 雖說醒過來也沒用,但好歹也不會顯得那樣笨拙驚慌丟臉。
慌亂之中, 他不小心向後坐了下去,被趙澤恆及時架住:「父皇,此處危險,還是速速離開吧。」
也不知是不是趙澤恆的嘴開了光, 此話剛落, 又是一波帶著寒光的箭矢射來, 奔著百官而來, 幸而皇帝此次前來不只是帶了文弱的文官大人們,也帶了些軍侯世家的大人。
但不幸的是,京城這十丈軟紅塵將大人的骨頭都泡軟了,更別提除禁衛軍外百官不得攜帶兵器, 於是情急之下,這些位大人花拳繡腿地一躲一擋,便誤傷了好幾位同僚,頓時慘嚎聲四起,又嚇暈了幾個老大人。
兩位統領都去對敵了,皇帝自己全靠趙澤恆和不知什麼什麼時候上來的陳肅扶住,忙倒騰著兩條腿想往樓里退。
陳肅卻道:「陛下,不可回樓中啊,這尚且不知歹人是何來歷,若是在樓中,萬一他們火燒天聖樓,豈不是插翅難逃?」
皇帝在有關自己性命的時候確然十分善於納諫,當即停下腳步表示自己定要遠離天聖樓的決心。
這時候一批禁衛軍擋著箭雨過來,為首的是禁衛軍左統領:「陛下,還請速速離開,臣等護送陛下。」
皇帝再也顧不上別人,想也不想便跟著副統領走了,只恨自己沒長出八百條腿來,根本顧不上他的滿朝文武和他挾持作為人質的景曦和趙苓韞了。
混亂開始時,景曦便將穿在身上那礙事的宮裝一脫,將頭上名貴的髮簪摘下,只簡單地將頭髮盤起。
張忠遲疑了一下,並未前去追尋皇帝,而是向後退到了景曦身邊。
他也說不准為什麼怎麼選擇,只是在宮中提心弔膽多年,本能地跟著自己的第一感覺走。
景曦略帶驚訝,旋即點頭道:「張公公是個聰明人。」
她將張忠拖過來塞在一個隱蔽處,從靴子中拿出一把匕首來,站在城樓略高處的柱子後俯視著街上的混亂。
片刻後,她帶著趙苓韞和張忠轉到天聖樓背面處,從一旁的雜物間拿出一根繩索綁在護欄處道:「正面不能走,從這裡下去。」
張忠這老胳膊老腿,向下一看簡直感覺這樓有三千丈,登時給嚇得腿軟了。
景曦不跟他廢話,迅速道:「禁衛軍內訌了,正街上已然互相廝殺了起來。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此次刺殺背後由陳肅主謀,我方才看了一眼,他已然帶著一隊禁衛軍挾持著陛下走了,很快便會來滅我和韞兒的口。」
「在正街上被混亂的禁衛軍刺成篩子、在天聖樓中被火燒死和順著這根繩子下去,張公公你說你該選哪個?」
可憐張忠一個在宮中伺候了皇帝幾十年平常也就是端茶倒水、宣讀聖旨的太監老了老了還得飛檐走壁。
他自己也知道耽擱的時間越長,陳丞相轉過頭來要收拾太子妃的話最保險的就是將樓燒了,只得閉著眼咬咬牙拽著繩子哆嗦著爬下去。
景曦倒是沒催他,她自己要想帶著韞兒下去不過是蜻蜓點水罷了,她看的是陳肅帶著皇帝撤走的方向。
在張忠落地的那一刻,景曦從腰間拿出一支短笛,一長兩短三聲尖銳的笛音在景曦內力的催動下穿過半條街抵達了早就就位等待命令的東宮親信處,便就這樣接龍著將皇帝的方位傳遞了下去。
景曦收起短笛便帶著韞兒拉著繩子運起輕功不過三兩下就落了地,本來還擔心閨女會害怕,可趙苓韞小臉上竟無一絲懼怕之意。
不過方才那短笛不止給東宮的暗哨傳了信,卻也暴露了景曦所在。一撥禁衛軍分了出來追擊景曦,射向景曦的箭竟是比方才射向百官的箭都密了許多。
景曦是太子妃,並非太子,而並未參與叛亂的禁衛軍也忙著去整合隊伍將皇帝找回來,一時間即使看到了此種情景,也並沒有禁衛軍來保護一個母家無勢力可以再娶的太子妃和一個小郡主。
看著他們的舉動,景曦並未捂住趙苓韞的眼睛,而是對她道:「看到了嗎?韞兒,日後不要相信任何外人、千萬不要將自己的性命和指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看好了,娘親是如何帶著你闖出去的。」
景曦打了個手勢,示意東宮埋伏在這附近的人暫且不必出手,她只用匕首,在箭雨之間穿梭,矯若游龍,將所有泛著寒光的箭矢都打落在地,不能靠近他們分毫。
若不是情況不適合,趙苓韞一定給她娘親喝彩,她明白娘親是想讓她知道唯有強者才能掌握自己的命運,在困境中殺出一條血路來。
雖然她自己早已經經過了兩世,但還是感念娘親為她操的心。
安然無恙地躲過這一撥箭雨,那些追殺的禁衛軍已然堵在了前路之上,張忠方才便幾乎給嚇沒了半條命,這一會兒看見前面這些虎視眈眈、全副武裝的禁衛軍,險些把另外半條命也嚇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