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頁
馮青:「……」
要是這不學無術的東西是他手下的金吾衛, 他早就把這人往死里操練了。
趙澤瑜不知道馮青心中已然把他拎去演武場百般蹂/躪了, 只覺得脖頸處一絲涼意。
「殿下, 已然刑訊過一次了,那些江湖人的骨頭都硬得很,還是您親自來監刑問話吧。」
趙澤瑜十分惋惜,趁著馮青轉過身去在前面帶路的時候看了看手中的雞兄, 然後毫不手軟地撕下了一條雞腿,跟了上去。
兩人走了後,之前吃到一半就被魔鬼上司以學藝不精扔去訓練了一番的金吾衛們無比眼紅地看著趙澤瑜,認為投胎果真是一件高難度的事。
譬如安王殿下可以在大人生氣的時候肆意地吃雞腿,而他們只能吃掛落。
京城總共有如下幾處設立了牢獄:一為刑部天牢、大牢;二為詔獄;三為大理寺牢獄;四為京兆獄;五則為金吾獄。
其中詔獄極特殊,奉皇帝私命,凡其接手之案其他部門不可再行插手;刑部天牢則為皇親國戚所設,大牢為普通人所設;大理寺牢獄則為審理重大案件關押相關嫌犯;京兆獄為刑場上報案件嫌犯之獄;金吾獄則同詔獄有異曲同工之處,關押皇帝欽定案件之嫌犯,另尋常巡查時有妨礙京城治安之人亦屬其關押範圍之內。
故而除詔獄最為血腥神秘外,金吾獄與大理寺牢獄亦不遑多讓。
趙澤瑜跟著馮青向內走,晦暗的燈火下那些血跡斑斑的刑具與牢房顯得尤為陰森可怖,可趙澤瑜不知為何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好像他曾經無數次走在這樣一條昏暗漫長、看不到盡頭的路上,甚至他能知道他們要通向的地方要如何走。
後面咀嚼雞腿的聲音已然消失了一小會兒,馮青估摸著這位廢物王爺被嚇得也夠了,總不能真將人嚇出個好歹來,一回頭卻看到趙澤瑜沉默地走著,眼中明明滅滅的仿佛鬼火一般,整個人似乎都與金吾獄的氣質有某種相和之處。
然而沒等他多想,再定睛細看,方才那似乎只是燭光太過昏暗的錯覺。那雞腿命途多舛,終於掉到了地上。
而他眼中的哪是什麼鬼火,分明是他直勾勾地看著一個地方被燭火晃出的光影。馮青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見那邊放著一個刑架,已然被暗紅色的血液浸染得看不出本來顏色,上面掛著一柄刀,冷酷而寒光閃爍。
趙澤瑜的聲音有些輕:「那是什麼?」
馮青抽回了視線,見怪不怪地往前走:「不過是凌遲之刑罷了。」
據說凌遲之刑,是一種在人身上活活剮上千刀直到最後一刀才會令人死亡的刑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半響沒聽到後面的聲音,馮青以為這位小王爺被嚇傻了,好歹記起這位是個皇子,剛打算回頭便被巨鷹一樣的物件投了一回林,差點給撞得背過氣去。
只聽那「巨鷹」鬼哭狼嚎的:「馮大人,這鬼地方太嚇人了,你快帶本王出去!」
馮青:「……」
得,就聽這位中氣十足的聲音,根本不用擔心嚇傻了。
待到馮青好不容易將這位拖著他死緊還不好直接上手掰的小王爺拖到地方時,馮青已然不大想知道在短短几日內這位小王爺是怎麼以一己之力打破他無數條鐵則的了,有心想把這位也扔進去體會一番金吾獄的溫柔。
然而作為一個皇帝的忠臣,他還是得維持皇室的威嚴,好不容易把趙澤瑜的爪子扒拉了下來,想提醒趙澤瑜好歹整理一番衣冠,豎成一條而不是癱成一條進去。
趙澤瑜並非做戲,他連詔獄都在夢中去過,不過區區金吾獄,於他而言並不算什麼,只是不知為何,一靠近行暉幫的人,他就從內心生出無比的恐慌來,那恐慌讓他幾乎維持不住應該有的理智,讓他幾乎要墮入無邊地獄一般。
好不容易把自己捋直了,趙澤瑜勉強笑道:「本王是個心善的人,從未見過這些,一時失態,讓馮大人見笑了。」
馮青一愣,他素來一雙眼看透人心,今日卻幾次覺這位看似紈絝廢物的小王爺有違和之處,他本能地覺得這位小王爺現在才將真正的內里露出了一鱗半甲,此刻才驚覺他平日那些能短時間讓金吾衛上下都認為這天真的小王爺人傻錢多的模樣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圓滑?
身居金吾衛之首多年,他幾乎本能地想去刺探挖掘趙澤瑜心中的那把鎖。他探究的眼神接觸到趙澤瑜的一瞬間,趙澤瑜便恢復了那種吊兒郎當的模樣:「馮大人請。」
馮青一瞬間驚醒,收回了自己窺探皇室的好奇心,退後半步。
趙澤瑜強忍著立刻轉身的衝動,眼神在被刑訊的那幾人身上一掃而過,慢條斯理地走到主位坐下,將扇子挽了個漂亮的扇花道:「諸位,多日不見,本王依舊安好,諸位可安好啊?」
掃了一眼這些豪傑對他仇視的眼神,趙澤瑜滿意道:「看諸位都不怎麼安好,本王就高興了。」
一位豪傑「啐」了一口,十分有氣度地表明了自己身為江湖大俠不對皇室權貴折腰的錚錚鐵骨。
趙澤瑜饒有趣味地道:「本王雖不敢效仿先賢,卻也自認有幾分幾人的本領,諸位連本王的面都未曾見過便來刺殺本王,看來乾的也都是些雞鳴狗盜之事,不知是領了誰的好處,來刺殺無辜之人,足以讓天下江湖正派不齒唾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