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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瑾卻搖了搖頭,執著地道:「您來了……那兒臣是……清白的,對嗎?」
趙澤瑾希冀地看著他,皇帝心中有一根弦驀地顫了下:第一世的時候,澤瑾也是這般在等著朕來還他清白嗎?
皇帝本能地有些抗拒去繼續往下想,因為他自然記得第一世,從趙澤瑾下獄後他再沒來看這個兒子最後一眼,直到他……身首異處。
急忙止住思緒,皇帝道:「都查明了,你是朕的好兒子,朕這就接你回宮。」
趙澤瑾好似突然放下了什麼似的,開心地笑了:「那孩兒就放心了,」趙澤瑾的雙眼越來越沉,他聲音越來越小,「爹爹,孩兒有些困了,想睡了,您哄我好不好?」
皇帝渾身一震,塵封了多少年的回憶驟然湧上心頭。
趙澤瑾是他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他和洛氏感情正濃時帶著他第一次做父親的喜悅與期待降臨在人世的孩子。
那時他還只是個王爺,府中也只有洛氏一個王妃,自然將趙澤瑾寵得掌上明珠一般。相比之下,反而是王妃對趙澤瑾嚴厲些。
四歲大的兒子,洛氏便讓他開始練童子功。小澤瑾累得直哭,他心疼壞了,便時常帶著澤瑾溜走,洛氏看在他的面子上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故而澤瑾一直很黏他,連晚上睡覺都要讓他哄著睡,說的話……便和現在一模一樣。
這也意味著恐怕趙澤瑾現在是真的沒多少神志了。
皇帝急忙道:「澤瑾,別睡,和爹爹說說話好不好?」
趙澤瑾咕噥道:「爹爹,孩兒真的好睏,睡覺好不好嘛?」
皇帝閉了閉眼,顫了兩下才道:「你母妃可是要檢查你功課的,到時見你睡了要罰你爹爹可不替你求情。」
這一招似是十分好使,趙澤瑾的眼皮勉強撐了起來,迷離了半響方才有些清明,他忽而笑道:「父皇,別哄兒臣了,母后早就走了。方才兒臣好像見到母后了,母后還是那麼美,我好想母后,她在叫我過去。」
他又有些昏沉了:「父皇,我感覺……有些冷,好像……我真的要去找母后了。」
皇帝怒道:「說什麼話呢?」
趙澤瑾只是有些眷戀地最後看了眼,便昏了過去。
「澤瑾!」
長新宮正被乘風折騰得人仰馬翻,長新宮伺候的人少,浸帕子、煎藥、去太醫院拿藥便把幾個人支得團團轉。
而此時忽而有一個尖細的嗓子叫道:「皇上駕到。」
乘風好懸給嚇得把沒擰完的帕子直接扔到趙澤瑜臉上,趕緊出門迎接這越忙越添亂的皇帝。
他正腹誹著,卻忽而變了神色。
皇帝是進來了,可怎麼還把秦王殿下抬過來了?
皇帝掃了一圈:「澤瑜呢?」
看秦王殿下的模樣不是很好,乘風心中焦急,卻也只能按下來回話:「回陛下,我們殿下正昏著呢。」
許是被趙澤瑾激出了些做父親的感覺,皇帝皺眉道:「怎麼回事,澤瑜怎麼又病了,你們是怎麼伺候的?」
說罷,他也沒等乘風回答,回頭看了看趙澤瑾:「罷了,朕再撥些人照顧,先讓澤瑾進去,他受不得風。」
屋內,趙澤瑜的床榻倒是夠大,他昏迷的時候十分消停,只占那瘦瘦的一條,正好讓趙澤瑾躺在他旁邊。
兄弟兩個如出一轍的虛弱蒼白,並排躺在床榻上,讓人看著心中都有些難受。
乘風抹著眼淚道:「御醫說我們殿下這是上次內傷反噬嚴重,又加之驚嚇過度導致的心悸,對心脈損害極大,又著了涼,故而昏迷。」
說著,他小心翼翼道:「秦王殿下這是……」
皇帝沒說什麼,只是神色鬱郁:「秦王妃有孕,澤瑾這個樣子不能回秦王府,也不能顛簸,便在這裡安頓下來。等會兒會有人來照顧他們,朕會指太醫院首寸步不離地守著他們。」
乘風一頭霧水,只得恭送皇帝起駕,又將屋中的下人遣出去再找一套寢具。
他剛剛關好房門轉身便對上了一雙清明的眼,心嚇得脫韁之馬似的,認為秦王殿下實在是有民間鬼怪故事主角的潛質。
趙澤瑾慢慢伸手摸了摸趙澤瑜的額頭,看得乘風一陣心驚:「秦王殿下,您身上可還有傷呢,殿下我來照顧就行了,您快躺回去吧。」
他都管不了趙澤瑜,自然更管不了趙澤瑾,更何況趙澤瑾雖一臉病容,可只單單抬眼看他便讓他覺得不容違逆一般。
乘風:「……」
果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弟。
「我方才聽你說小瑜有內傷,經脈受損,是怎麼回事?」
在為主上盡忠和正好找人管管這浪得飛起的缺德主上,乘風連想都沒想就果斷拋棄了那點搖搖欲墜的主僕情分。
他一臉痛心疾首地道:「殿下啊,您是不知道您進去的這段時間,我們家主上那是徹底沒人管了。」
「我家主上可能耐了,故意是大搖大擺地在城裡走了一圈,生怕刺客找不到他,可算是把刺客等來了。就我們殿下這只會腳下生風的三腳貓功夫,為了跑愣是使用內力過度,傷著經脈了。」
「結果我們殿下還覺得不夠刺激,愣生生又把陛下給觸怒,挨了二十杖,還非要杖脊。這昨日晚間,好端端的又夢魘了,還把屬下騙了出去,又把自己折騰著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