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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北軍開口要軍械,兵部就得站出來唱反調稱之前的軍械並未到需要替換的時候;定北軍要招募軍士或是擴大軍列,兵部就得睜眼說瞎話給朝堂中人算出一個無需擴軍、抵擋北原現有將士足夠的估算結果;甚至邊境將領戰死,兵部也得頂著一些武將和清流們憎惡噁心的眼色上奏稱皇帝追贈的哀榮太過或是其兒孫功績不夠,不能承襲其父之職。
經年累月下來,似乎每每軍中有事都是他作梗一般,實則還不是陛下說如何做他便要如何做。
或許洛振遠也心知肚明這幕後究竟是誰操控一切,可即便如此,倘若秦王上位,以他同軍中的關系,他便會放過自己嗎?
更何況秦王如今銳芒已現,便看之前他在城內水災一事中的尖刻態度,便知他是個眼中絲毫揉不得沙子的人。
自古子不言父過,秦王上位若要一一清算,也不能原原本本將罪行一一拋回道皇帝頭上,這些黑鍋在自己腦門上,焉有活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秦王決不能登上那個位置。
這一次秦王臨時參與,不知是為何,可想想之前折進去的戶部尚書、平寧侯府和吃了個大虧到現在屢屢想要翻身都被彈壓動彈不得的英王,莫尚書便覺得這位看似進了詔獄還被刺殺的秦王殿下周身都透著詭譎。
只怕來者不善。
趙澤瑾卻頗為輕鬆,對著莫淮風也並無什麼敵意的模樣,仿佛真的只是來旁聽,並無半分其他意思。
不論大啟這邊眾人心思如何,北燕霍爾王等人到場,一頓平和友好的午宴後,談判便開始了。
莫淮風能夠成為兵部尚書,本身能力是並不差的,雖與任老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度相差甚遠,對付北原這群少教化的蠻人是足夠的了。
霍爾王在北原是難得的心思多變、九曲迴旋之人,可在人人笑裡藏刀的中原,便也算不得什麼了。
短短一個時辰內,莫淮風已然直指北原今歲征戰、糧食冬衣不足難以過冬的根本問題,且估算出了其大致所需的糧食布匹範圍,層層逼近,霍爾王額間已然出現了些許汗液。
趙澤瑾並未多插話,在一旁當真像是只是來長長見識的模樣,飲下一口茶低眸掩去一絲惋惜:也算得個有能之人,可惜,留不得。
不過也只有一絲罷了,有才之人全國多得是,人品可堪一用的卻是稀缺些。
咄咄逼人之後,莫淮風又驀地換了種和緩的語氣:「縱然北燕非我大啟之邦,然陛下心善、中原仁心,不忍見北燕眾人餓殍滿地,故而這糧食冬衣並非不可送予。」
「不過依我等之見,爾等有此一難實乃將太多百姓投入戰備牧馬而忽略農桑之故。」
「北原已是過去,如今我們兩國交好,貴國便無需為戰事這般準備。若使臣願聽吾一言,不若令臣民改事農桑。為免有百姓不服從王命私自牧馬放牛,不如將呼延爾草場交予我大啟管制,我大啟自也會以糧布助貴國度過此冬。」
這話頗為無恥,然而戰敗之國求和本就是要割城割地的,大啟將話說得冠冕堂皇,倒還算是將雙方的遮羞布都扯了起來。
霍爾王面色青了白白了青,阿赫巴身為宗師,過往在哪裡不是被人尊崇無比,在大啟這些日已是收斂了些脾氣,如今受此屈辱哪裡還能忍,當即便有高山傾軋、大廈崩摧般的氣浪壓向大啟眾使臣。
莫淮風有些武藝,放在江湖上將將能躋身二流,尚且算是能抵擋,可在場的有一些可是完完全全的文人,這等氣浪不會要他們的命,卻足夠他們養個個把月的傷了。
趙澤瑾微微一招手,身後便有幾個看著平平無奇的人站到前面聯手發力,將那等氣浪消弭於無形。
莫淮風一驚:「大內……」
趙澤瑾聽到一笑:「尚書大人好眼力。」旋即幾人退下後,他第一次對北燕開了口:「將軍這隨意在我國動武的習慣可不好,是欺我大啟無人還是並不想要我大啟的援助?」
霍爾王急忙道:「將軍他生性有些孤傲魯莽,小王在此替他致歉,望兩位萬萬不要因此懷疑我們交好的誠心。」
趙澤瑾哂笑一聲:「那便當將軍並無惡意吧。」
霍爾王賠著小心,這邊給阿赫巴遞了個眼神,阿赫巴凝重地搖了搖頭,霍爾王眼中一絲不甘閃過。
趙澤瑾在距胸腹不遠處兩指間夾著一枚毒針,不動聲色地將此針放入了隨身的荷包之中,吐出一口氣,舒緩了下因將功力提到極限而脹痛的經脈。
作者有話要說:小瑜:我覺得我哥非要插一腳和我有關但我沒有證據
北燕:怎麼這兄弟倆一個比一個難殺
第86章 北燕要我去做客
霍爾王此次出使之所以帶上阿赫巴便是奉了王君的密旨, 儘可能除掉趙澤瑜,有餘力的話,連趙澤瑾一併除去。
在中原人士眼中, 刺殺算得上是最低等的手段, 素來為各方自詡正人君子的人士所不齒, 似乎勾心鬥角地謀來算去便有多高級似的。然而刺殺卻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能夠徹底地斬草除根,除非一個人能算無遺策到能夠布一個在其身後數十年仍輪轉不休的局。
很顯然, 趙澤瑾和趙澤瑜現如今比之這種境界還差得遠, 但是如若讓他們成長起來, 他們將是最可怕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