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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也確然是這般想的,帝後同心,他在那兒不尷不尬地占個位置算什麼啊?他也確然不希望嫂嫂、韞兒和旭兒因為此事心中不平。
景曦在一旁煽風點火,倒是沒想到讓這小子一扇子扇回到自己身上來了,不由得瞪了他一眼,乾脆道:「算了吧,我還指望著那些老頑固少給我添些堵呢。屆時這旨意一下,怕是要有無數大人排著隊去撞柱子,最後再死不瞑目地來一句妖后禍國呢。」
她瞥了趙澤瑾一眼,涼涼地道:「再說前幾日便已有人提起廣納後宮、開枝散葉呢,我這本來都已經是妒後了,若是再幹了政,怕是要被他們寫著檄文要求清君側呢。」
這些人心思動得倒是快,這京城乃至之前舞弊的事情還是一團亂呢,就有人依然等不及要往皇帝宮中塞人了。
趙澤瑜覺著自己這幾十年的砍人功夫如今也不是不能在京城中施展施展,不過他仍是很敬畏地給趙澤瑾遞了個敬佩的眼神:兄長,果真是做過一輩子皇帝、見過大世面的人,難怪敢讓嫂嫂知道這納妃的事。
接收到趙澤瑜那明顯幸災樂禍的眼神,再看看一旁雖然未有怒色卻總讓人心驚膽戰的景曦,縱使趙澤瑾已然有過一世經驗了,心中還是有點虛。
畢竟前世那許多次群臣上奏請他選妃的時候他看著景曦舞刀弄槍的時候都覺得那東西離自己的脖子可能也就是分毫之差,而且那幾個蹦得最歡的官員府中親眷或是家中事端總能恰到好處地事發。
趙澤瑾咳嗽了兩聲裝模作樣地道:「曦兒是我的皇后,自是堂堂正正地同我平起平坐的,我看誰敢嚼她的舌頭?」
隨後他話音直轉:「不過小瑜,安王的生辰可是明明白白地記著是四月十五,我將日子定在四月初五關你何事啊?這時至立夏,萬物繁茂,意在我大啟繁茂昌盛,和你可半點關係都沒有。」
趙澤瑜一時竟無言以對,覺得他哥這個無賴的技能可是愈發地出眾了。
他眼珠轉了下,「那今年我的生辰何時過?」
他略帶得意,心道他哥再無賴,四月初五這個生辰也不會捨得不給他過,單等著看兄長如何狡辯。
卻不料趙澤瑾那種輕鬆而玩樂的神色褪了下去,道:「四月十五。」
趙澤瑜瞳孔微縮,本能地道:「不。」
趙澤瑾卻好似鐵石心腸一樣,強硬道:「明年隨你,今年必須四月初五。」
驀地趙澤瑜腦海中無端響徹著那個女人的詛咒與那摁在他脖頸上似是要將他脖子攥碎的力道,同時還回憶著趙贏對他像是一個奴僕走狗一樣輕蔑的眼神。
閉了閉眼,趙澤瑜斬釘截鐵道:「不,我絕不在這一天過。」
趙澤瑾嘆氣道:「小瑜,今年該給你行冠禮,必須得按照玉碟上記錄的為准。更何況,此後的生辰都是我們給你過,都是你真正的生辰日,一年過兩次生辰不祥,聽話。」
趙澤瑜像是突然穿上了一身刺蝟皮做得鎧甲似的,尖利地道:「我都這般大的歲數了,還加什麼冠?」
話一出口,趙澤瑜就反應過來自己忘形了,嫂嫂還在當場,倒是將他渾身應激的怒氣驅散了些。
趙澤瑾也被他嚇了一跳,所幸趙澤瑜反應了過來,沒再繼續說下去。倒是景曦以為他說得是氣話,道:「胡鬧,你不就是雙十之齡嗎?加冠這麼重要的事怎能讓你這般兒戲?」
今日這疙瘩還是要解,只是不能讓景曦聽見什麼前世不前世的,趙澤瑾故意放下臉來,拿起那禮部的摺子,帶著怒意道:「好,跟我去勤政殿,我就不信掰不過來你這德行。」
景曦倒是對趙澤瑾這突然爆發的怒氣摸不著頭腦,但趙澤瑾訓弟她也不好攔,只得示意他適可而止。
知曉兄長的意思,離開景曦的視線,趙澤瑜道:「兄長,我一個一百來歲的人了,還加什麼冠啊?再有以後的生辰還像之前那樣過不好嗎?」
趙澤瑾卻忽然問道:「上一世的冠禮之日你在北境,回京時也並未有人補給你,那第一世呢?」
趙澤瑜想了許久,才搖頭道:「太遠了,記不得了,總歸那時群狼環伺,沒什麼好過的。」
「可哥想補給你,」趙澤瑾在前面走著,趙澤瑜看不清他的神色,卻能覺察出他的認真,「其他人家嬌養長大的小公子有的東西,我們小瑜這般出色,為何不能有?」
趙澤瑜先是失笑,卻又不知為何那面對數萬敵軍而穩如泰山的心砰砰地跳動著,只得掩飾道:「兄長這話說得,若是按照魂魄活著時間的長短,都該叫我老瑜了,還和那些小娃娃比,兄長不嫌煩我還害臊呢。」
「我一手將你帶大,雖說仍是讓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受盡了苦、遭盡了罪,長成了一個完全可以獨當一面的棟樑,但在我眼裡,你和韞兒旭兒他們一樣,無論多大都是我帶大的孩子,既然受了委屈就該一點點補回來,有什麼好害臊的?」
不爭氣的心跳得愈發快,甚至那沒用的症狀還向著全身擴散,連累得他鼻頭酸楚、眼眶酸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