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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恆問道:「那舅舅,我們就這樣僵持著嗎?萬一敗了該怎麼辦?」
陳肅瞥了一眼趙澤恆,冷冷地道:「他們敗了干我們何事?」
見趙澤恆仍舊不大明白,陳肅眉間閃過一絲不耐:「外面的這些人,他們就算死了,和我們有什麼關係?」
陳肅掂量著聖旨,密室中幽暗的光線在他臉上打下一道冷厲的光影,他平淡地道:「諸多世家權貴聯合東宮造反,挾持當朝皇帝英王與丞相,逼迫丞相露面後將其押入密室,隨後陛下留下密旨,令英王繼位。」
看著皇帝目眥盡裂卻口不能言、在觸及到自己目光時又畏縮地將目光收了回去像是要自欺欺人地躲起來一樣,陳肅低沉的笑聲在密室中迴蕩,帶出了一串回聲,顯得格外詭異瘮人。
隨後,他愉悅地看著像只耗子一樣瑟縮的皇帝,慢條斯理地道:「這些人膽大包天、殘忍無比,弒君犯上。英王和丞相悲痛欲絕,幸得禁衛軍救援,不得不整頓精神,重整朝綱,安排陛下後事,緝拿叛賊與原太子趙澤瑾,圍剿東宮。」
在皇帝緊縮的瞳孔之中,映著陳肅那無比恐怖的笑意:「陛下,您覺得這個故事走向是否足夠新奇有趣呢?」
皇帝嘴裡被塞了東西,沒法閉合,否則以他顫慄的這種程度必定早就能聽到牙齒打架的咯咯聲了。不過倒也沒耽誤他用一種更激烈的方式表達的自己的恐懼:他風箱一樣呼哧呼哧地吸了幾口氣,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這種視覺效果著實十分震撼。
陳肅看著一攤沒什麼價值的肉一樣看了一眼便無趣地收回了眼神:「澤恆,你明白了嗎?」
趙澤恆躬身拜了一拜:「一石四鳥,舅舅英明。」
皇帝、太子、禁衛軍、世家,陳肅的野心的確夠大,而現在這些門外的世家們恐怕也沒想到陳肅不僅是想借他們的手除掉陛下和太子,更是想借禁衛軍的手除掉他們吧。
禁衛軍右統領將大部分兵力鎮在此處,派人前往皇宮之中確認皇帝是否回宮,同時也將一部分兵力散出去全城搜索皇帝,當然也只是例行公事,從太子妃提供的線索和陳肅的態度來看,皇帝是必定在陳肅手中的了。
左統領叛變,他焦頭爛額,思來想去便也只能來請教太子妃和這些朝中重臣。
眼看著這半個時辰內打不起來,太子妃和其餘幾位大人已然開始安排人疏散這一條街的百姓了,至於那些被陳肅的兵圍在其中的百姓卻也沒辦法管了。
「諸位大人,我身負守衛宮城陛下之責,如今已然陷入兩難,不知各位可有對策?」
左嚴沒說什麼,只是歉意地搖了搖頭,陸嵩雲卻直接道:「我只管錢,不管兵,你問我沒用。」
右統領:「……」我也只是和你客氣一番。
他將目光投向馮青:「馮大人,您統領金吾衛,名揚大啟,不知您可有何對策?」
馮青搖頭:「我只管查案抓人,不懂救人。」
於是跟著來的右副統領只見他可憐的上司又一次吃了個閉門羹,訕訕地只能問道:「太子妃呢?」
這一刻,他對他的頭兒產生了一種憐憫,看頭兒這壓力大得,都找一個婦道人家問去了,這不是昏了頭嗎?
結果下一瞬景曦便道:「如今先要查明他們將陛下關在何處,是否有搭救陛下的可能,如何搭救陛下。至於交戰,那不過是幾個時辰之內的事。」
平時這個太子妃像是在各大場合消失不見一樣,無人注意,可直到現在右副統領才發現她說話條理清晰乾淨利落,似乎天生帶著一種讓人信服、情不自禁被領導的感覺,讓他不由得問道:「為何是幾個時辰之內的事?」
右統領似乎對自己有個這麼蠢的副手感到些許的絕望與丟人,一手將這個副手的腦袋摁了下去,一邊咬牙切齒地道:「我們將他們整個封鎖在內部,你說他們不吃不喝能堅持到什麼時候?他們一定會在幾個時辰內向外突圍的,你個蠢貨!」
景曦搖了搖頭,對馮青道:「大人心細,我輕功尚可,便勞煩大人隨我查探一番了?」
馮青道:「職責所在,不敢請辭。」
就這樣三下五除二,景曦便接過了這支禁衛軍的實際指揮權。
本來景曦應當把苓韞交給東宮的侍衛看護,可她並不放心,一個孩子出事的方式可以有太多種了,她可不信陳肅不會盯著他們東宮。
作為一個母親,她不可能在這種時刻這種危險的環境將自己的孩子交給任何人去照看。
於是馮青驚訝地看著景曦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娃娃要跟著他一起去查探。饒是他處理過無數離奇的案子,也沒忍住投去一個驚訝的目光。
景曦卻拱手道:「多謝馮大人相助。」
馮青一向是個鐵面閻羅,幾乎沒人看見他笑過,他也沒什麼多餘的好奇心。那一瞬間的驚訝過後,他便又回歸到了往日那種面無波瀾臉道:「無需謝我,我依太子之令行事也不過是為己身之利罷了。」
聰明人說話不必多言,二者只對視一眼,便提起內力,順著院子周圍的遮蔽物潛行了進去,任何人都沒驚動。
此時已然暮色四垂,茂密的大樹之上,景曦和馮青一上一下蹲守著,只見當朝那些十分有名的大人們在一起焦躁地商量著什麼,不一會兒便見到趙澤恆與陳肅從一間屋子中出來,瞬間被大人們圍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