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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片嘈雜之中, 趙澤瑜卻恍若未聞, 連禮部宣告「大啟勝」的話都權當沒聽見。
方才還騷包至極的周徵那一臉愜意化為了嚴肅, 趙澤瑾隱隱有所感覺飛速在心中盤算著接下來如何善後。
只見趙澤瑜騎著周徵那匹馬追著那匹狂躁不已的馬, 直到快到馬場邊緣才和它並行。
在馬場邊距離他最近的守衛士兵一頭霧水,正躊躇著不知該不該上前幫忙制服這匹發狂的馬,卻差點沒忍住一聲驚呼——趙澤瑜竟是在周徵的馬上拉住了這匹馬的韁繩,發了狠地拉著這匹馬, 逼迫它為自己掌控。
皇帝遠遠地看見,不知趙澤瑜這是做什麼非要同這馬過不去,斥道:「澤瑜,你做什麼,快回來。」
可惜……這馬場大得很,皇帝所處的是中央的位置,在馬場邊緣的趙澤瑜根本聽不到他說什麼,或者他聽見也當沒聽見。
場上的人都丈二摸不著頭腦,狐疑地盯著趙澤瑜,只見他同時控制兩匹馬似是有些吃力,拽著韁繩勉強控制著它轉過一個彎便被它拖著向中心跑了回來。
皇帝對後面的禁衛軍示意了一下,便有兩個人出列各自騎上一匹馬要過去幫著趙澤瑜制住這匹馬。
只是趙澤瑜越來越近看著他們時驀然笑了一下,那笑容在場眾人許多多看見了,令人無端想起冬日無雲的夜中,冷白的月光照在雪白的地面上反射出的灼眼冷光,美得驚艷之時讓人心悸。
趙澤瑜右手使勁一拉韁繩,左腿在周徵的馬上一蹬,全身凌空而起,竟旋身上了這匹發瘋的馬。
皇帝不悅道:「澤瑜,你在鬧什麼?下來,」他餘光掃過神色各異的使臣,接著道:「危險,聽朕的話,下來。」
趙澤瑜卻直直地看著一個方向,順著他目光看去,正是也在瞧著趙澤瑜的趙澤恆。
皇帝心中一緊,實在不知趙澤瑜能做出什麼來,聖朝節這樣的日子,他懂不懂大體?在這樣的日子裡,他這般不依不饒的,不是讓其他國家看笑話嗎?
趙澤瑜和趙澤恆的目光相撞,趙澤恆眼中的惡意與狠毒幾乎都快溢出來了。是他在馬身上做的手腳,方才趙澤瑜命大,竟然逃過一劫,功敗垂成,多讓人不甘。可現在這個狂妄自大的小子竟然自尋死路,又坐回了這匹馬上,那便把命留下來吧。
他在袍袖中的手指微微動了下,趙澤瑜身下的馬頓時扭動得更加瘋狂。方才兔起鶻落間,許多文臣與女眷並未完全看清那是怎樣的生死一線,可現在這匹馬暴躁地不停尥蹶子,甚至扭頭想要攻擊趙澤瑜,趙澤瑜體量輕,每每被它甩得幾乎飄了起來,雙手卻仍死死抓住韁繩。
在場女眷許多被這場面駭住了,再如何注重儀態也難免叫了出來,趙澤瑜似乎等的就是這一場混亂。
他眼神冷靜極了,同滿是惡意的趙澤恆對比,作為受害者的他幾乎冷靜的有些嚇人,只有瞳孔深處似乎藏著深不見底的深淵,燃著熊熊烈火,能灼燒一切。
他便這般看著趙澤恆,從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來,一刀捅進了這匹馬的脖子,濺了靠近的兩個禁衛軍一身的血。
縱使男人們及時捂住了身邊家眷的眼睛,場中仍然充滿著驚懼的叫聲。
這馬被刺中要害,痛苦地嘶鳴了起來,而趙澤瑜並未停手,用了些內力將匕首繼續劃下去,像是從人的喉嚨一直向下切到臟腑一樣。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趙澤恆,略顯蒼白的唇邊勾起了一個愉悅嗜血的笑容,旋即他側身而下落在地上,右手握著匕首推到底猛地拔了出來。
這馬發出最後一聲嘶鳴,血液內臟流了一地,終於轟然倒在了趙澤瑜身後。
趙澤恆的臉色青得發紫,趙澤瑜唇邊的笑容卻比方才更愉悅了些,而後便好似是料理過垃圾一樣帶著勝利者的高傲不屑挪開了眼神。
趙澤瑜端詳了帶血的匕首半響,慢條斯理地伸出一隻手對旁邊的禁衛軍道:「汗巾。」
那兩個禁衛軍自己無端被濺了一身血不說,不能擦乾淨,罪魁禍首還朝他們要汗巾,任誰碰到這事都得腹誹幾句。
可也不知是不是趙澤瑜的氣場太過嚇人,他們一句話都沒說便把汗巾拿了出來。
趙澤瑜優雅地將匕首擦乾淨,收刀入鞘,這才慢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稟報導:「兒臣不辱使命,同南祁的馬球賽也已結束,可以開啟新的場次。至於這匹馬,應當是突發狂躁之症,兒臣已然解決了它,請御馬監重新拉一匹過來罷。」
皇帝看到了趙澤瑜方才的一舉一動,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就好像那個前世冷漠強硬的趙澤瑜又回來了一樣,心中驟然生出恐懼來,第一反應便是叱罵趙澤瑜來掩飾自己的心虛。
趙澤瑜的眼神卻帶著些意味深長直視著他:這樣的結果不是父皇您想要的嗎?您絕不會追究,因為無論是哪個大啟之人做的手腳審出來都會遭人恥笑,丟了大啟與您的顏面。我明明是在順著您的意思,告訴所有人這是一場意外啊。
皇帝湧上嘴邊的話驟然停住,勉強安撫道:「澤瑜受驚了,快下去讓御醫檢查一番有沒有何處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