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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侍衛趙澤瑜訓練他們時最著重的便是一條:對於他做的任何事下達的任何命令,他們只需要執行不需要疑問。
所以現在這駕車之人便也不問為何這麼一個雨天,一個王爺放著好好的馬車不坐,非要撐著傘走路,徑直便走了。
於是便又只剩下趙澤瑜一人,依稀想起自己當初真的年少之時,最害怕的便是寂靜,就好像和這個世界脫離了聯繫、哪怕消失在一個地方都無人過問一樣。
想想那時候他也是真的十分能作,兄長和嫂嫂大婚的第二個月便又住過去討人嫌,還整日黏著兄長,現在想想都覺得無比發光發亮不懂事。
兄長本來就忙於朝政,每日在府中處理過公務能與嫂嫂親近體己的時候著實不多,自己還偏偏沒眼色地插進去。
幸虧兄長嫂嫂間的細水流長、情深意重滲透在生活之中的方方面面,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過火的舉動卻一言一行中都讓人能看出他二人之間的默契溫情。
而嫂嫂也並未因此與兄長吵架,而是當真將他當做自己的弟弟照顧。
如今他最喜歡的怕也是這寂靜了,天地之間只有唯他自己一人一樣,在此時他才有不被這世界排斥在外之感。周徵便很厲害,看他從無之感,反倒是豁達了許多,自己卻不行。
趙澤瑜沒有用內力,小小的竹傘擋不全那愈發急切的雨勢,他的衣袍從膝蓋以下已然盡數濕了。
他停下來似乎是在查看自己沾濕的袍腳,此時轟隆的雷聲傳來,連一旁的樹都仿佛為著天地之怒所震懾,抖了一抖。
趙澤瑜忽而將手伸到腰間,以迅疾無比的速度抽出了腰間的劍,向空無一物的身後劈去。
電光火石間,他的劍在他腰間之處似乎被什麼所擋,直到下一道電光閃爍,方才讓人看清他的劍格擋住的是一根泛著寒光的細絲。
而此時趙澤瑜耳朵動了下,腳下一點地,便輕巧地躍起,只見幾乎能晃瞎人眼的數十根絲線從其他幾個方向電射而出,正正噹噹橫向推了過來。
倘若趙澤瑜沒有及時躍起,想來此時已然從腰部被截成兩半了。
不過現在他的情勢也並不樂觀,那些絲線見人跑了,竟是再度變換方向,齊刷刷地衝著他追了過來。
「江湖上響噹噹的寒刃絲,如今竟為了本王現身京城,看來本王的身價不低啊。」
趙澤瑜本是點明自己身份,若是對方不想招惹朝廷、就此退去倒也省得他應對了。
方才一個照面,趙澤瑜便知這個寒刃絲現在的威力只是開端。
此等機關他聽說過,寒刃絲雖為絲弦,可其韌度強度極強,削鐵如泥,如同寒光湛然的鋒刃,這才名為寒刃絲。
當將其以各種輔助木匣和石塊固定變換時,可由設立機關之人設定其各種變換陣法;而由人控制時,則更是神鬼莫測,倘若是由陣法高手來控制,即使是江湖第一高手怕是也難當其銳。
當然前提是真的陣法高手。
這些操控寒刃絲的人有數十個,雖看似配合默契,實則透露著一種生疏與青澀,倘若當真是陣法高手,趙澤瑜相信自己現在必定已然身首分離了。
不過這世間的陣法高手便也如同江湖高手一樣鳳毛麟角,而且,每一個學習陣法的江湖人都牢牢銘記的便是不參政。
畢竟江湖高手只不過能以一當百,可陣法高手若是在軍中出手,關係到的是上萬人的性命,若只是江湖人而非朝廷中人,這是他們根本擔不起的後果。
但趙澤瑜現在畢竟還是年少,雖是境界在此,可內力跟不上,也算是一種別樣的眼高手低了。
不過馮青仍是金吾衛統領,趙澤瑜也只需堅持片刻即可。
便在趙澤瑜同這神出鬼沒的數十根寒刃絲苦苦僵持之時,終於趙澤瑜抓住破綻匯聚內力劈開了一根絲弦。
這種雷雨天雨聲雷聲實在是太大了,趙澤瑜只得借著這一劍之力拼著被絲弦刮下幾處皮肉之機衝出了包圍,直奔旁邊的一棵大樹。
在那些人追上來之前趙澤瑜便手起劍落,直接用了半身功力朝著樹根砍了下去,大樹轟然倒塌,終於這驚天動地的聲響驚動了巡邏的金吾衛。
那追上來的數十人動作微微遲滯了一下,而後便不約而同地圍了上來,下手竟比從前更為狠辣。
趙澤瑜瞭然,這是想在金吾衛來之前速戰速決,可他趙澤瑜卻也不是麵團。
前一世練出的刀法現在便綻放出了光彩,雖說他現在手中所用是劍,微微不方便了一些,卻不妨礙他將刀意化為劍意,將刀法化為劍法,便是中間有那麼些許的生澀,這些連陣法都布不明白的「殺手」便能挑出他的破綻嗎?
金吾衛的行進速度即使在雨天也很迅速,趙澤瑜時刻注意著,已經隱隱聽到了他們跑向這邊的聲音,而這些人也愈發心急了起來。
卻在此時,趙澤瑜順手劈下去,體內真氣正因此有一分凝滯之時,忽地從斜處衝出一道寒光,徑直沒入趙澤瑜躲閃後讓過心臟的腹部。
正是電光閃爍,趙澤瑜看清了面前人的臉,與聞秋遠有五分相似,眼中滿是憤恨,看年歲應當是聞秋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