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頁
「我在南祁布置大抵需要一年,一年後我會奪下南祁帝位,向大啟開戰。」周徵接道:「而你封太子,對大啟有更大把握。」
「趙澤瑜」點頭:「你開戰前告知於我,我會發出太子手令將南境守兵調走,將南境城防圖交給你,望你儘量少殺守兵百姓。」
周徵覷了他一眼:「我還當何事,這些將來都是我治下之人,我又不是殺人魔,沒事閒得殺人玩嗎?」
「東海前任將領之前被我收拾了,現在這個我有過幾面之緣,能力心性中庸,出了自己轄區的事他不會管。」
周徵默了下,這時候是當真確認這人本來真的是給造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這對大啟四境駐軍了如指掌的。
其實照現在這個趨勢,當初「趙澤瑜」計劃時也能推演出即使皇帝對他有些忌憚,但這太子之位最終也會是他的,他只消等上個一段時間,便可名正言順地成為儲君,進而成為皇帝。
可他偏是一身反骨,絕不肯按照皇帝的意思來,必得要自己搶過來,根本不管自己在史書上聲名如何,只要一個隨心所欲,要一個順心遂意,要一個因果有報。不愧是他周徵看重的人,這份氣魄,這份睚眥必報的勁頭,就是爽快。
周徵道:「那麼你們京城的禁衛軍還有現在這裡的定北軍呢?」
「趙澤瑜」道:「禁衛軍我特意沒有多加整治,如今其中仍有幾乎半數都是混飯吃的各家少爺,剩下的那一部分有這一群拖後腿的少爺戰鬥力能有五成就不錯了。」
「趙澤瑜」目視前方,從周徵的角度看那雙眼睛毫無波瀾,顯得竟是有些格外薄涼:「我在京城,陛下戰時還是比較信任我,你一路破竹無人能敵,打到京城下時陛下應當會讓我執掌京城防衛。到時我會讓他們放棄抵抗,若是真有那等當真違抗我令,對大啟無比忠勇的,也只好殺了算了。」
周徵有些意外:「你不是一向最體恤最心疼你手下這些忠勇無比的兵嗎?怎麼,禁衛軍中的你便不心疼了嗎?」
「趙澤瑜」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是要改朝換代,一統天下?這天下,從來便不是兒戲,不見血怎能將腐朽而錯誤的時代拔掉?」他身上的血煞罪孽已然無比厚重,又何嘗差這一點了?
周徵拍了兩下巴掌:「你可真是越來越合我口味了。」
「趙澤瑜」端詳了他半響,周徵道:「怎麼,是終於發現我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了嗎?」
「沒什麼,只是這幾日脘腹脹痛,有些乾嘔,上不去下不來,十分難受,但看到你就能助我上去了。」
周徵:「……」這孫子一天不擠兌他能死嗎?
不能硬收拾這人,還不能軟收拾一番嗎?周徵擰他耳朵的手伸出了一半,「趙澤瑜」就好像背後有眼睛一般地道:「至於定北軍,你不用擔心,如今北燕已然攻下,陛下不會讓定北軍繼續存在的。陛下大概會將其中不超過三成的人歸入西域駐軍,從此北境只余城防守軍,剩下的給足賞賜陛下便會讓他們歸家的。」
「定北軍剛立了大功,你們皇帝就這麼解散定北軍,他這麼道貌岸然看重名聲的皇帝,這麼明目張胆鳥盡弓藏的事他會幹嗎?」
「剛回朝時他自然不會說,但過幾個月朝臣中有的是會替他說的,北方再無敵人,定北軍在那裡也確然是浪費兵力,提出來也不算突兀。到時他免了士兵們剩餘時間的兵役多多賞賜,還會有很多文人對此歌功頌德稱讚陛下宅心仁厚、薄賦輕徭、心系將士呢。」
「跟隨我時間久的這些將軍恐怕也會明升暗貶,被分配到各個我不方便調動的地方。」
周徵翻了個白眼,覺得這老皇帝當真是個老狐狸,不過他面前的這個才是真蛟龍,倘若不是慧極必傷,南祁也不夠這傢伙玩幾年的,哪輪得到自己撿了這個漏得到他的一力支持?
他正想著,「趙澤瑜」忽而道:「其實皇帝若是按我所說的這般做,也是無形之中幫了我一把,否則若定北軍軍制未除,到時南下救駕,我還當真無法向他們解釋為何我會一手覆滅大啟,我也無法面對他們。」
帶領他們在北方同北蠻浴血奮戰十多年深得他們信任的主帥,最後卻是引南祁入境,將整個國家顛覆的罪魁禍首,這也未免太荒謬了些。
看著他輪廓分明,這幾日又蕭條了許多卻比從前感覺更加深沉厚重,周徵忽然覺得,縱然他這些年利用那人留下的勢力,又不斷擴大範圍,將南起無數官員的弱點虧心之事拿捏,在這種縱觀天下的眼力之上與「趙澤瑜」也無法相比。
「你為何會選擇我?」周徵終於問出了這一句:「你說他們不配,可我都不曾入朝,整日不務正業,按照你的想法,我覺得我也不是很配。」
「趙澤瑜」笑了下:「我說你配你便配,或者你便當我實在沒人選了才找的你吧。」
說罷他便將氣急敗壞的周徵撂在後面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為何選他呢?雖然也算是不得已,但也是現在最好的選擇了。從知道周徵有一次為了一個縣城中的百姓對南祁皇帝服了一次軟後,「趙澤瑜」便知他那些什麼他人與我無關之類的話也做不得太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