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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他是我的老師,他也逾越太過了。更何況,有一次便有第二次,我不可能千日防賊,既然不同路,這師徒情分還是早早斷了好。」
景曦有些驚訝,顯然是沒想到還有這回事:「我從前與柳師說過兩次話,覺得他學識淵博、目光深遠,卻不料他竟……」
趙澤瑾諷笑了一聲:「謀大業者,又有幾人不卑鄙?」
「那你呢?」景曦饒有趣味地看著他。
「自然也不能免俗,不過我絕不可能對你們卑鄙。」趙澤瑾毫不猶豫地承認,卻稍稍有些猶豫地問景曦:「你接受這樣的我嗎?」
將趙澤瑾直盯得幾乎要生出些冷汗來,景曦才笑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了唄,陪著你就是了。」
趙澤瑾將香香軟軟的夫人抱進懷中,放下一半的心就顯得另一半懸著的心特別不上不下:「你覺得小瑜方才的情緒有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景曦聳聳肩:「就因為他的情緒十分平靜才不尋常。」
「你是說?」
「你有沒有覺得小瑜他在某些時候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趙澤瑾點頭:「他的小心思我看著無傷大雅,也樂得逗他玩,便也沒管過他。」
「不錯,我聽你說過他小的時候的事,他那時裝傻裝病扮可憐,都是為了在你這兒有更多的分量,我說的沒錯吧?」
趙澤瑾點頭,「但這一段時間我看小瑜在你我面前已然是純粹的放下心防了,也不再隱藏自己的本性了。」
「那你有沒有發現他方才說的話是故意為之?」
趙澤瑾只是覺得方才小瑜說話有些怪怪的,也沒往別的方向想,被景曦這般一提才也覺出來他的刻意。
「我從來不曾聽過小瑜提過他的母親,哪怕當初他那麼想在你身邊留下的時候他也不曾說過有關他的母親一絲一毫是不是?」
趙澤瑾聽她分析,也默默點頭:「這說明他對他的母親諱莫如深,是因為他的母親帶給他的傷痛過深?」
景曦帶著些養的豬終於夠肥了的欣慰神情,覺得自家夫君總算不用自己一個字一個字地給他分析別人的感情實在是一大進步:「那你說他又為何突然提起這件事,還似乎表現得毫不在意呢?」
趙澤瑾:「對啊,為何?」
景曦:「……」
算了,默念一句這是自己夫君,不能動武,打壞了還得自己來伺候。
所幸趙澤瑾也不是真的一竅不通,想了下便道:「你是說這小子故技重施,一招鮮吃遍天?」
景曦拍了拍手,從他腿上下來,頗有一代宗師的舉重若輕:「行了,原因我都幫你分析出來了,琢磨一下你又幹了什麼讓他不惜揭自己傷疤也要得到一個保證就是你的事了。」
趙澤瑾:「……」
他就是出去聽了下晉原的近況而已,他好冤。
作者有話要說:小瑜:好久沒茶了,今日來品一品茶藝吧
澤瑾:疲憊.jpg
第126章 我的噩夢是生我的那個女人
趙澤瑜一進屋便震開了周身的水汽, 甚至因為過於粗糙差點震碎了一旁架子上的擺件,又難以自抑地乾嘔起來。
他手顫抖得脫了好幾次靴子才脫下去,連外衣都沒脫便鑽進了被子中, 將頭也一並蒙了起來。
外面一聲春雷響起, 天公從早上一直積蓄到現在的怒火終於發了威, 在趙澤瑜這種比尋常人要敏銳的耳中不啻於拿著響鑼狂敲。
而響鑼畢竟只鬧人心震人耳, 可這雷聲卻勾連著今夜被趙澤瑜自己放出的黑霧,衝著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柔軟的被子絲毫不能驅散趙澤瑜周身的涼意, 趙澤瑜心臟狂跳, 終於無路可跳, 不可避免地被拖入深淵。
都說兩三歲的小孩子很難有什麼認知和記憶,不過趙澤瑜並不大認同,年歲大了一些之後覺得這些小鬼都是順風順水、腦滿腸肥長大的,懷著一腔晦暗又莫名的鄙視將那些恐懼與畏懼都上鎖鎖進了靈魂深處。
那些記憶在他看來像是一個敵人, 尋常那些沒用又只會鬧人的熊孩子在這個歲數只會無休止地苦惱,驕縱又任性, 一腦子無知又天真的惡毒,而自己卻已然能夠獨自趕走那些日日夜夜盤旋在他身邊戲謔的噩夢惡魔,也因此對這個時間發出了第一個認為自己超脫庸俗的鄙視。
然而在這個雷雨夜,那個敵人竟又不由分說地捲土重來, 瞬間席捲了他的所有感官, 他這才知道那個敵人一直盤亘在他的心中, 他所謂的打敗也不過是短暫的逃避而已, 而他所刻意淡忘的過去也重新張牙舞爪地擒住了他。
趙澤瑜本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個女人的面容,可是偏偏他越不想想起,她便越是清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而趙澤瑜跌坐在地上,不停向後蹭去。
她雖然很多時候都是披頭散髮、像一個被打入冷宮精神失常的瘋子,可趙澤瑜竟還奇異地記得那兩年每到夏日的某一夜,她就會打來井水把自己收拾乾淨,換上唯一一套的宮裝,哼著歌將頭髮盤起,只留下兩縷編成辮子,垂在兩側,應當是未嫁姑娘的髮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