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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小聰明能應付得了小場面,對千軍萬馬卻無濟於事。」
「請老師教我。」
「想要一擊即中,便先要有蟄伏的毅力並上最幽微的眼力,餌最恰當、時機對了,才能成為最利最準的那一把劍。」
「澤瑜,你志在何方,又想要釣上哪一條魚呢?」
第55章 主禮官
近來若說京城中最忙的貴人, 不是忙著日日憔悴去向皇帝哭訴祈求原諒的皇后,也不是遭受無妄之災卻大難不死因而門庭若市的秦王府主人,亦不是新封郡王正式在宮外落府的安王殿下, 當屬新任戶部尚書陸嵩雲。
向來哪位顯貴升官京中官員都得好一番恭賀, 這一位顯貴府上也必得迎來送往好幾日, 府上的管家都得累成個球。
可陸嵩雲寒門出身, 家中除老父老母外並無任何積蓄,之前一直住的也稱不上什麼府, 不過是一個有兩間房的房子, 自己請了人好歹用泥石隔出了一個小小的院子, 到現在門上連個牌匾也並無。
之前的戶部尚書出事時,戶部人人自危,還要配合刑部大理寺審查,陸嵩雲自認清清白白並無任何不可查之處, 只是卻不敢讓家中父母知曉。
老夫婦二人不過是尋常農人,外加會做些尋常的吃食, 起早貪黑忙碌二十年才供養出這麼一個有出息的孩子。他們沒見過什麼世面,自打來了京城之後連之前的吃食也不敢做,生怕出門叫賣被人看見丟了兒子的臉影響兒子的仕途。
陸嵩雲覺得父母辛勞,將他們接到京中是為了享些清福而不是還讓他們同從前一般勞累, 自也不贊同。
是以只憑他的俸祿, 一家人過得雖是比之前好些卻也並不富裕。
在戶部被審查不得回家之時, 陸嵩雲曾經托刑部的官員去往他家中報個平安, 便對他父母道近日戶部忙碌需得住在戶部。
他托人傳過幾次信,是以朝中人只稍一傳便知曉他家中情況,著實不知這份恭賀升遷的禮往哪裡送——看他家中這情況,凡是不是存心和新任戶部尚書過不去的官員都不會貿然上門驚嚇到老夫婦二人。
結果他人剛上任便被前任尚書留下的大爛攤子砸在頂頭, 又被這站著說話不嫌腰疼的皇帝給扔了個大麻煩。
戶部本就被清洗得亂七八糟,諸位戶部倖存官員剛從人人自危的懸心中解脫,又被強行升官與原本是自己上官負責的事務面面相覷,簡直一個頭八個大,偏偏還得去調查行暉幫所掌管流域水運之事,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八瓣使。
尚書都住在了戶部,在這種情況下底下的人哪兒還敢把心思花在討好他身上,是以諸方勢力面面相覷,愣是過了十日都沒有一個找到機會拉攏他的。
隨後這位尚書便雷厲風行地趕出了一個草案給皇帝過目然後便帶著皇帝的詔書、帶著皇帝的尚方寶劍,身邊跟著數十大內高手同馮青一同離了京向行暉幫秘密出發了。
當然,所謂「秘密」也不算什麼秘密了,縱使趙澤恆現在受挫,對行暉幫要如何處理他也應當一早便知道了,只是不知他是否能意識到皇帝收回漕運勢在必行,他若是還敢違逆皇帝便不只是被降為郡王了。
就算趙澤恆沒有這個腦子,陳肅也不會讓趙澤恆做出這種事來。
皇帝本當趙澤瑾既然提出漕運一事,也會像從前那樣提出一些建言,孰料他就像是沒這回事一樣,似乎只是想要皇帝的一個態度,皇帝派誰去、怎麼收回漕運與他半文錢關係也沒有似的,倒讓他一時有些不適應。
近來朝堂上顯出一種略帶詭異的平靜。
趙澤恆勉強從禁足中被放了出來,消瘦了許多,神色卻總不知不覺間露出一股陰鷙來,叫人總有些不寒而慄。
以陳丞相為首的一脈也收斂了許多,在朝堂上幾乎緘默不語。
定北侯禁足被解後,獲封定國公,然而皇帝似乎是忘了他上繳的兵符一事。而定國公也都沒來宮中謝個恩,也未提回北境之事。
君臣這半僵不僵的關係一開始還讓一些大臣擔憂,生怕定國公一不高興真想起兵定個國,卻不料定國公開始給兒子張羅婚事,天天就見定國公追著他家兒子滿街揍,比戲台子上的戲還精彩。
秦王趙澤瑾看到英王雖未有太大神色波動,可有心人總能看出那一天秦王殿下臉色有些差,神色也有些鬱郁,自那日起便愈發少言了起來,非必要之事不開口。
而最近最大的事無非是還沒落定的漕運之事,秦王一隻手都沒插,而誰都知道這事雖是因安王而起,到底是秦王英王乃至朝堂江湖的角力,到現在牽扯一堆,卻詭異地顯現出一種平衡來。
是以誰也沒覺得安王也事不關己似的未致一詞有何不對,趙澤瑜也就悄無聲息地在朝堂上又歸於沉寂,每次上朝只負責拔高大啟官員的容貌水平並為一眾無聊到要睡著的同僚們提供站著走神的完美範例。
皇帝毫不慚愧地將事情都推給了臣子,自己倒也頗覺無聊,這一日卻突然想起了聖朝節。
大啟開國後歷經太/祖、太宗、世宗三朝將大啟推到一個無比強盛的時代,受八方朝拜,享四海賓服,若非大啟初立需要休養生息,連北原都必定能夠攻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