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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瑜有些遲疑,這憐姬第一次見,他們並不了解她的底細,更何況她又是胡人,背井離鄉離開故國,她對大啟的人真的抱有善意嗎?
他不由得看向兄長,趙澤瑾閉了閉眼,沉聲道:「憐姬,你試。」
他目光深凝:「你若是能保住景曦母子平安,你有何要求本王自會答應;但你若是包藏禍心,本王必不會心慈手軟。」
趙澤瑜吃驚地望了他兄長一眼,卻見他眉頭緊皺。
他最了解兄長,此刻在兄長的神情中感受到的是懊悔與自責。
想來是這是兄長的第一個孩子,兄長是在懊悔沒能保護好妻兒吧。
京城這地界,消息傳得飛速,這廂蕭太醫匆忙趕到,另一個不速之客卻也來得迅速且來者不善。
蕭太醫趕到,趙澤瑜心便先放下了一半。到底是行醫多年經驗充足的太醫,他聽那侍衛描述時便有了底,帶了些對症的藥材,此刻見著人把了脈,便下了針,同時口述藥材用量,吩咐身旁跟著的藥童去煎藥。
景曦的腹痛漸漸平息,額頭也不再冒冷汗。
趙澤瑜本是吩咐侍衛將那雜種和他的一幫狗腿子看好,誰都不准帶走,可這時侍衛來報那平寧侯家的老太爺帶著一幫家丁,問了幾個人就闖了過來。
那些家丁雖穿著便服,可身手都不差,到底是曾經的軍侯,這些家丁也未必就是家丁。
趙澤瑜同兄長對視一眼,便道:「兄長,交給我。」
趙澤瑾沒有多言,只點了點頭,看起來竟也不擔心弟弟被欺負一般,他只道:「哥在這裡,平寧侯也不是什麼得罪不起的人。」
趙澤瑜笑了笑,眉宇間儘是少年的自信:「哥你放心,今兒個我若是讓平寧侯把那謀害嫂嫂和皇長孫的東西帶走了,我提頭來見。」
趙澤瑜趕到時,秦王府的侍衛已然有幾個身上掛了彩,隨之那領頭的鬚髮半白卻絲毫不見頹靡的老者轉了過來。
他身上有一種淡淡的壓迫感,趙澤瑜不由得暗自哂笑:倚老賣老的老東西,洛帥我都見識過了,這老東西倒是真有班門弄斧的臉皮。
這老東西到底占個歲數上的便宜,趙澤瑜微微拱了下手:「老侯爺。」
說罷,趙澤瑜看了看秦王府的侍衛,淡淡道:「老侯爺在此,你們怎麼招待的?這掛的一身好彩頭,趕著給誰送葬去嗎?」
平寧侯是祖上傳下來的侯位,這老東西自己在先帝時期也立下過汗馬功勞,又滑頭地避開了皇子奪嫡,皇帝上位後對他的識趣很滿意,清洗軍方時讓這老東西得了很大便宜。
不過虎父犬子,他不幸有了個整日吟誦風雅、醉心山水的兒子,這兒子還更是寵妾滅妻,曾經在眾多才子面前表示過他此生只認陳恬芝一個妻子,至於侯府里那個,是老侯爺的兒媳婦,和他半文錢關係都沒有。
當然一度聞名京城,平寧侯府也成了京城中好大一個笑柄。
他「正妻」生的兒子,生來長在祖父祖母跟前,理所應當地長成了裡面這個傷天害理的混蛋東西。
他素來倚老賣老慣了,哪見過趙澤瑜這種混不吝的?
他臉色不由得沉了下來,張口便罵道:「豎子無禮,安敢藐視我平寧侯府?」
趙澤瑜實在是太沒有存在感了,沒有母家又久居深宮,之前整整在皇宮裡消失了一年都沒人知道。
這老眼昏花的東西竟是把他當做秦王府的下人了,趙澤瑜絲毫不感到被冒犯,可太感謝自己這籍籍無名了。
他唇角含笑如春風一般:「好啊,老侯爺莫怪,您若是覺得冒犯,不若押我去父皇面前,讓本豎子給您賠禮道歉?」
平寧侯素來是欺下媚上的一把好手,看人下菜碟,一朝翻車,實在沒想到這人竟是個皇子,慌亂了一瞬,很快鎮定下來。
這會兒他又裝象似的樂呵呵道:「老臣老眼昏花,殿下莫怪,赫兒他向來守禮,這其中必定有些誤會,不若我們化干戈為玉帛,秦王殿下素來賢明寬仁,想來也定然願意和和氣氣的。」
趙澤瑜像是被他忽悠瘸了一樣想了好一會兒,而後無辜地道:「嗯,您說得對。」
平寧侯心道這到底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二貨皇子,正待接著糊弄,便聽趙澤瑜道:「皇長兄的確寬仁,可是我不寬仁啊。」
他似笑非笑地略歪著頭看著平寧侯:「國有國法,平寧侯,跟我到父皇面前走一趟吧,若是父皇覺得令孫沒有錯,我們立刻將令孫好生送回,我自然向您和令孫賠禮道歉;否則的話,這些侍衛都是粗人,沒輕沒重的,令孫細皮嫩肉的,有什麼不周到之處令孫怕是有些難熬啊。」
平寧侯心底一寒,眼中厲色一閃而逝。
他皮笑肉不笑,便要下令讓手下硬搶,趙澤瑜諷笑一聲:「平寧侯莫不是以為我們真的會將令孫安置在這種人來人往之處吧?」
屋內,趙澤瑾餵景曦喝下湯藥,她臉上總算恢復了些血色,蕭太醫收針把脈,長吁一口氣,面露喜色:「王妃和小皇孫母子俱安,只要再喝幾服藥便可恢復。這王妃也要注意,孕中本就多有危險,莫要再像今日這般氣息逆行了。」
趙澤瑾一直緊繃著的身體終於也放鬆了下來,「多謝太醫。」
蕭太醫樂呵呵道:「這是頭一個皇長孫,還是恭喜殿下啊。」
趙澤瑾眼中一抹暖意,讓人相信他定是一位仁慈的父親,點頭道:「他一定會是有福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