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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跪下叩拜下去。
平寧侯再顧不得其他:「秦王殿下,這些都是你一面之詞,你究竟是為何急著要將赫兒奪職下獄,連話都不敢讓他多說半句?」
「短短半個時辰,你是如何能審出所謂證人口中的幾條人命,可有證實?你又憑什麼拿著一個憑空出現的暗器說這是赫兒的?就算它是赫兒的,你又憑什麼只憑這一個小木筒就說赫兒私通外域?」
這平寧侯不愧是活了多年的人精,思路很是清晰,發現秦王此舉竟然隱隱在朝著他設的套中走,心中一喜,那眼睛將趙澤瑾上上下下掃了個遍,用一種怪異的腔調道:「還是秦王殿下想掩飾什麼?」
面對此等詰問,趙澤瑾反而笑了:「不愧是平寧侯,如此敏銳,我大啟有此等通達的侯爺,實乃幸事。」
說的是「幸事」,那諷刺的語氣聽著像是「喪事」,趙澤瑾道:「平寧侯說得不錯,我確實不可能在這短短的半個時辰內得出口供,令孫的豐功偉績本王已查了月余了。」
平寧侯倏地轉頭:「你怎麼敢私查官員?」
趙澤瑾哂笑:「平寧侯似乎忘了,本王從前曾在刑部任職,縱使現在改任尚書令,父皇也不曾收回我審查之權。」
皇帝點了頭,尚書令雖已然被削弱不少,但名義上有統領六部之權。
實際上皇帝一直在將趙澤瑾作為太子培養,他自己也是才華橫溢,在六部都轉了一圈皇帝就把他提到了尚書令這裡,只不過趙澤瑾一直也沒有動用過尚書令的職權。
趙澤瑾不再多言,向皇帝稟報:「一月前,刑部尚書左嚴曾找到兒臣,稱刑部有一樁新案十分棘手,竟是一名女子來報她姐姐被人害死。」
「左尚書在那女子所說的地方竟然又找到了兩具骸骨,傳那女子來多番忙碌才又確定了其他兩名女子身份,這三人竟都是西域來的樂師舞姬。」
「盧明赫自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只可惜,他那腦子擺設慣了,平素又是個跋扈的人,哪裡能做到密不透風?」
眼見平寧侯臉色變得灰敗,趙澤瑾笑道:「平寧侯嚴謹慣了,非要證人證據,本王辛苦準備了月余,當然可以隨時給平寧侯看,不僅這樣,本王還可以讓天下所有人看看,明正典刑。」
說罷他面向皇帝:「還請父皇定奪。」
皇帝仍是有些陰鬱地看那木筒,他決不能容忍吃裡扒外的東西,便掃了平寧侯那老東西一眼:「准了,著刑部即刻收押盧明赫,務必給朕仔仔細細地查明白這吃裡扒外的東西是怎麼叛國的。」
平寧侯癱在地上,看著趙澤瑾時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趙澤瑜自從他兄長進來就恨不得自己是一隻長在角落裡的小蘑菇,這會兒看著他大哥雷厲風行地辦完了事注意力又轉回自己身上,不著痕跡地往後縮了縮。
順著趙澤瑾的目光,這會兒皇帝才想起來,問道:「太醫呢?」
方才那種情形,誰敢請太醫進來,人都在殿外待了好大一會兒。
張忠將人宣了進來,皇帝將手一揚,對著趙澤瑜的方向:「給他包紮一下。」
察覺到兄長立刻鋒銳了百倍的視線,趙澤瑜不著痕跡地抖了下,頭皮發麻,硬著頭皮一點一點地挽起袖子,那道新鮮的刀痕就這樣撞進了趙澤瑾眼中,他那條分縷析的大腦登時「嗡」的一聲,幾乎重回前世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兄長solo,澤瑜:我只是一隻小蘑菇,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第16章 雨夜往事
那是一個雨夜,趙澤瑜提著一柄劍歸來時在殿門口看到了不知佇立了多久的趙澤瑾。縱然被雨水沖刷了良久,趙澤瑾還是聞出了他身上濃重的血腥氣息。
那時兄弟兩人已然幾乎形同陌路,趙澤瑾閉了閉眼,還是問道:「你去殺了聞秋遠一家?」
趙澤瑜並不遲疑:「是。」
趙澤瑾聲音有些發顫:「那是數十條人命,你竟也如此輕描淡寫。」
相比趙澤瑾,趙澤瑜確然是十足的輕描淡寫:「皇命如此,更何況,江湖中人介入朝局,本就自有其取死之道,他刺殺朝中重臣,按律當殺,死得不冤。」
趙澤瑾忍無可忍:「我從未說過他不當殺,可難不成幾歲小兒也有罪嗎?安王殿下,你告訴我,他的親眷有何罪行,竟要以命相抵?」
沉默了半響,趙澤瑜才道:「這是他們的命。」
話音剛落,清脆的聲音便炸響在了趙澤瑜的臉上,趙澤瑜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有一瞬的空茫,後知後覺地摸了下自己有些刺痛的臉頰。
趙澤瑾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這是他第一次打了自己的弟弟,而趙澤瑜也終於因此而有所觸動。
可惜,也只是一瞬,因為趙澤瑜很快平心靜氣地問:「秦王殿下打夠了嗎?若是沒什麼事便請回吧。」
似是終於被他的麻木不仁所傷,趙澤瑾抓住了他的衣領,聲音近乎哽咽,一向溫謙高貴的青年在絕望地懇求自己的弟弟回頭:「小瑜,你醒醒吧,別再錯下去了。」
「你真當你現在權柄在握嗎?你以在明之身,行暗影之事,早成了多少人的靶子。更何況,你可知人命害得多了是會有報應的,回頭吧。」
趙澤瑜愣了一下,臉上的神情突然變得有些譏諷:「秦王殿下,該醒醒的是你。你想讓我變回以前那個唯你馬首是瞻的廢物皇子,仰人鼻息嗎?皇家是沒有親情的,就算你將來登基,你還會記起一個除了跟在你身後什麼都不懂的廢物嗎?更何況若是其他皇子上位,你連你自己都保不全,談何保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