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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瑾道:「好啊,如你所願。」
趙澤瑜的心臟瞬時像是墜入了萬丈深淵一樣,一時竟見不到底,只有無邊的黑暗與孤寂。
往日兄長於他而言是那麼親近,今生與兄長相處雖不過短短數年,卻往往見著兄長便覺有所依靠,心中安定,可現在兄長臉上的神色卻叫他陌生又難過。
「你不再是我最親愛的弟弟,不再是我數十年中每每希冀上天垂憐讓我能再見一面的那個親人,不再是那個我認為足智多謀、心有無邊天地讓我無比驕傲的皇子,你滿意了嗎?」
趙澤瑜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呼吸都淺了幾分,本以為已然用那之前的幾日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仍然要緊緊咬住牙關才能免得一些不必要的聲響從口中溢出,他喉頭似是哽住了什麼,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趙澤瑾站起來便要向外走,忽然又轉過身來,趙澤瑜還是那個跪坐著略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模樣,趙澤瑾忽而又開了口,話中語氣淡淡,卻好似質問一般:「可你弄丟了我的小瑜,你把我的弟弟還給我。」
那一瞬間,那些被趙澤瑜死死壓抑在千丈寒冰之下不敢輕易相見的感情像是熔岩噴發一樣驟然席捲了趙澤瑜的胸膛,叫他幾乎感覺自己是回到了十多日前瀕死之時一樣,否則怎會讓他這般痛不欲生。
趙澤瑾站在營帳門口,似乎是在等趙澤瑜最後一個回答。似乎有三世那麼長,趙澤瑜對著趙澤瑾的方向伏下身去,並無半分言語,就這樣告訴趙澤瑾,你的那個弟弟回不來了,浮皮潦草地給這段兄弟情劃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也自顧自地決定了結局。
趙澤瑾滿身的疲累就這般被引上心頭,在這一瞬感覺到了何為心灰意懶,一掀帘子,走了出去。
趙澤瑜驟然倒在床上,身上那些並未恢復好的傷口似乎都在叫囂著示威,就像是重新用刀拉開口子一樣,可他竟是半滴淚都流不出來,只能硬生生地捱過那錐心的痛楚。
他親自向兄長表明了自己是個什麼樣的貨色,他親自趕走了他的兄長,他……再也沒有親人了。
乘風瞧著太子殿下回來,十分為自家殿下高興,畢竟他也看出自家殿下這幾日心情一直都不好。
然而太子殿下進去再出來時竟是暴風雨席捲後的臉色,都不能用差來形容,簡直就是要伏屍百萬的模樣。
嚇得他忍不住想往營帳里看,能把太子殿下氣成這樣的也就是自家殿下了,也不知好不容易救回來的這條小命是否還在。
然而求生欲占了上風,乘風在一旁裝作自己是營帳前一塊大石頭,打算等太子殿下走了再進去給他家殿下收屍,然而趙澤瑾卻突然示意他跟上。
直到距離趙澤瑜的營帳百步之外,趙澤瑾才問道:「這幾日他都做什麼了?」
乘風估摸著自家殿下可能又作了什麼妖才讓太子殿下這麼生氣,本著一腔護主之心想替自家殿下說點好話,便斬釘截鐵地道:「元帥什麼都沒做,謹遵太子殿下旨意,對軍務碰都沒碰,日日在營帳中養傷,床都很少下。」
可惜他以為自己在護主,趙澤瑾聽了這話臉色卻是從伏屍百萬進化到了伏屍千萬,聽完後便重新氣勢洶洶地殺向趙澤瑜的營帳了。
乘風:「……」
殿下保重,雖然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麼,但我應當可能也許大概是坑著您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瑜持續拱火中,澤瑾氣炸平復蓄力中,乘風挖坑中
第194章 示弱
趙澤瑾如狂風一般卷進營帳中時趙澤瑜才剛剛捱過方才筋疲力竭的痛楚, 床褥叫他揉捏得不成樣子,他也沒心思沒力氣管,就這樣仰面朝天一片空茫。
他眼周尚未褪去的紅意落在趙澤瑾眼中, 夾雜著他一瞬間的驚慌愕然, 比方才和這兔崽子打半日機鋒、聽他說了半日都不說人話時鮮活得多。
顯然直到趙澤瑾逼近趙澤瑜都沒反應過來, 趙澤瑾卻突然迅如疾風一般地探向趙澤瑜的手腕, 幾息後手指忍不住顫抖,整個人幾乎蓋不住暴怒的氣息。
「你的內力呢?」
趙澤瑜道:「傷勢太過嚴重, 我經脈毀斷, 內力可能永不能重回。」
話音剛落, 攜著怒火的巴掌便衝著他的臉頰扇了過來,他瞳孔驟縮卻不避不讓,那巴掌卻也顫抖著停在了距他臉頰不過一寸之處。
「你少糊弄我,你真以為我不知六道心法有何等妙用嗎?你經脈毀損並不嚴重, 不破不立,六道心法自可修復。」
趙澤瑾從方才回來便被這小子三推四阻拱出的火在此刻終於成燎原之勢, 呼嘯成一圈火龍,將他自己燒灼得一出口便是一團烈火。
「我再問你一遍,正常來說,在你清醒之後便可運轉功力修復經脈, 這十來日再如何都能溫養一番, 為何你現在內息接近全無?」
他捏起趙澤瑜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 無邊的怒意就這般映入了趙澤瑜的雙眼。他眨了眨眼, 趙澤瑾卻看出他想做什麼,厲聲道:「不許閉眼,看著我,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