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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陳肅在陛下心中便已然是個謀逆亂臣,陛下不會再去詢問他任何事,而是會找到一個恰當的機會將陳氏連根拔起。」
「那麼陳肅便無從分辯,陛下如何也不會想到這樁大案從始至終都是我的謀劃。」
武清鋒徹底被他繞得發暈,選擇放空大腦,不與他這等心臟之人同流合污,趙澤瑜倒是聽得明白,接道:「陛下可以暫時容忍陳肅想推趙澤恆上位自己輔政攬權,但絕不能容忍陳肅現在就想把趙澤恆踢開直接覬覦他的龍椅。」
「孺子可教,」趙澤瑾滿意地點了頭,緊接著忍不住發笑,「我本來如何應對他們反擊的計劃都做好了,但前兩日我安排在趙澤恆身邊得其信任的一個謀士告訴我趙澤恆都忘了他收過晉原太守賄賂這事。」
趙澤瑜一口茶噴在了魂游天外的武清鋒臉上。
「趙澤瑜你大爺的!」
趙澤瑜一邊笑得快直不起腰來一邊被武清鋒追得滿屋子亂竄,終於飛毛腿也敵不過腹部笑得抽筋,坐在椅子上讓武清鋒戳了一番痒痒肉,徹底笑得狂放無比了。
武清鋒用帕子抹了抹臉,總感覺還有點什麼不能深想的味道。趙澤瑾在一旁饒有趣味地看著,最後也沒忍住笑了起來。
趙澤瑜總算順過氣來,揉了下自己笑得有些僵的臉:「他連自己的把柄都記不住,怎麼就有這個自信覺得自己能當皇帝的?」
方才趙澤瑾還有些笑意,現在卻慢慢沉聲道:「只怕他自己都不覺得這是什麼把柄,只拿這當做平常之事。」
趙澤瑜驟然睜大了雙眼,臉色也有些不好:「也便是說不知有多少官員的賄賂都進了趙澤恆的府中。」
武清鋒被那一口水弄得三魂七魄歸了位,看他們這神情不由得一頭霧水:「這有什麼不好嗎?既然現在皇帝都知道他受賄的事,順著查下去,他貪得越多,豈不是越會觸怒陛下,對殿下不是越有利?」
趙澤瑾長長地嘆了口氣:「可這些賄禮最終是出自誰的身上啊?」
武清鋒行走江湖,自然也不是笨人,只略一被提點便反應了過來,心中咯噔一聲。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趙澤恆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放在心上的滿府賄禮中藏著多少白骨血肉啊?
趙澤瑜抿了抿唇,「既是如此,就算為著將來國祚不至於落入這等畜牲之手,兄長更應珍重己身,怎可算計讓人來刺殺自己?」
回應他的卻是一個苦笑:「若不是我這般做,小瑜,你難道以為只憑他派人刺殺你陛下便會貶他為郡王嗎?」
武清鋒一驚,本能地覺出這話對趙澤瑜的殘酷,失聲道:「秦王殿下!」
相比於他的神色,趙澤瑜卻是無波無瀾,甚至還對武清鋒笑了下,沒有平常兩句話就掐到一起的雞飛狗跳,甚至有些溫柔:「你不必擔心我,和武幫主與你的父子之情不一樣,我從一開始便也不曾將陛下當做父親,自然也沒有什麼傷不傷心一說。」
他又轉向趙澤瑾:「兄長,你不用擔心,縱然看似我現在封王,繁花似錦,蒙陛下盛寵,但我並沒有喪失理智。」
「陛下對我那不知何處來的忌憚,我感覺得到,為了我這條小命,在陛下面前我會注意分寸的。」
趙澤瑾心中難免讚嘆,上一世趙澤瑜的才能絕不是只靠一世的經歷,他一直是這般又敏銳冷靜又有遠見的人啊。
勝不驕,敗不餒,從無驕縱得意忘形之態,這一點是很多絕世奇才都做不到的。
趙澤瑾點了頭,將此事揭過,繼續道:「不僅是因為趙澤恆,我也需要這個契機向陛下示弱。」
「不論如何,縱然陛下查出我是被誣陷的,可是趙澤恆降為郡王,陳肅在陛下眼裡已然是個死人,那我便無人制衡了。」
「如若我什麼都不做,陛下在對我短暫的愧疚後會發現沒了陳氏,我的權柄實際上加倍膨脹了,已經能夠直接威脅到他的皇權。」
「所以我需要用我的血與虛弱來消除陛下的忌憚。」還需要用連我都噁心無比的「父子親情」喚醒陛下那一點點的血脈之情。
做那一場戲,甚至提及了母后,可在喊那一聲爹爹又聽到皇帝自稱爹爹時,趙澤瑾幾欲作嘔。
趙澤瑜幾乎能通過趙澤瑾入詔獄那日時對皇帝依賴又信任的表現想到趙澤瑾遇刺後是怎樣拖著刀傷演著自己都噁心無比的戲碼。
他那樣高潔的兄長,在用著從前從來都不屑用的虛與委蛇,委屈噁心著自己。
趙澤瑜倏地紅了眼眶,顫了音:「兄長。」
他那可憐兮兮的神態頗像只在外面受了委屈滿臉迷茫的小貓,趙澤瑾那胸中的堵塞與噁心瞬間被趙澤瑜化沒了,無奈地笑道:「瞧你,這麼大的人了,還和兄長撒嬌。」
「行了,過來,讓哥給你順順毛。」
趙澤瑜飛撲了過去,這回輪到武清鋒一口茶噴了出來:「這是天天禍害我家貓、在武林中上躥下跳的那么蛾子?」
趙澤瑾譴責地看了他一眼,十分自然地道:「你怎麼能這麼說小瑜呢?我們小瑜多乖啊。」
「我!」
武清鋒和一個對弟弟擁有無比強大的眼瞎能力的哥哥無話可說,只好鬱悶且無語地接受英明仁愛的秦王殿下拉偏架這一事實。
郭達跪在地上,雙手將供狀奉上:「陛下,臣已經審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