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頁
趙澤瑜驚愕地抬起頭來,似乎被這樣惡毒的話一箭穿心一樣。
趙澤瑾不願看他那讓人心軟的受傷的小動物一樣可憐的目光,別過頭去:「安王何必這般惺惺作態?左右我不過是一個你事事不肯交託信任、什麼話都不肯放在心上、只能仰仗你萬事籌謀到現在還要無視你多年不易苦楚責罰你的廢物狠毒兄長,我氣死了不是正好給大帥騰位置?」
半響沒聽見聲音,趙澤瑾從蹦得他心煩意亂的頭疼中勉強睜開了眼,發現面前戳了一個顫抖著的窩成一個球的大糰子。
他滿是厭倦不耐的臉上神情空白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將對他毫無抵抗的糰子腦袋從胳膊里掰了出來,在一滴液體流到他手上時滿臉的煞氣像是碰到了天敵一樣驟然縮了回去,只留下了不知所措的茫然。
這個方才還和他槓得堪比女媧補天那四隻龜腿一樣結實一搓一個火的弟弟,現在竟然哭了。
哭得悄無聲息,眼淚成串地往下掉,又被主人狼狽不堪地抹下去,又馬不停蹄地往外掉。
剛說了沒兩句重話、方才還氣得恨不得繞著北疆防線跑上十圈敗火的趙澤瑾看著那眼淚,無措又謹慎,仿佛那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連心累都顧不上了。
若是十幾歲二十來歲的趙澤瑜嚎啕大哭,不用說撈過來讓他在懷裡哭一場,大小伙子哭一場就都放下了;可趙澤瑾發覺當一個走過千山萬水平定過家國乾坤也不知是稱為英雄還是梟雄,總歸是個肩負天下又將所有心事藏在心底的趙澤瑜哭成了這般模樣,他完全不知該如何處理了
但他覺得似乎就是現在趙澤瑜那不知添了多少石頭堵死的心門似乎有那麼一條縫隙,似乎影影綽綽地能看到裡面關了不知多久的一個小人。
千載難逢。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光明磊落的趙澤瑾也沒那麼迂腐,必定是要趁這個機會將這難得的縫隙擴大的。
趙澤瑜哭得只差鼻子眼亂飛了,拼命地用袖子擦眼淚卻越擦越多,直到被人撈起來陷入一個帶著塵土氣息的幾乎有些硌人的懷抱,聽到一聲無奈的嘆息:「你說說我還沒說兩句你就哭成這樣,還敢在我這兒自找責罰。」
「我要是真罰你點什麼是不是這輩子你都打算一口一個太子陛下一口一個臣弟再也不肯喊一聲兄長了?」
「心眼這么小,嫉妒心這麼重,當時連我對安思公主略幫了幫都能擺臉子,現在倒是跟我這兒扯什麼君臣之分了。」
趙澤瑾本來是讓他哭得心軟了,說著說著自己也又來了火氣,不吐不快。
「我察覺到這邊可能出事心急如焚,一路連眼都沒合,到這兒先是被你半死不活地嚇得要死,然後又熟悉北疆安排出兵,北疆稍稍平定了我又去平西域之禍,快一個月一個整覺都沒睡過,這一回來連沐浴都來不及先著急來看你。」
「你可倒好,先給我來一個君臣的線,跟我在這兒矯情我的弟弟是哪一世的弟弟,現在又給我來一副以死謝罪的模樣,我就問你,趙澤瑜,小王八蛋,你的良心呢?」
「活了三輩子,就是來傷我的心的,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澤瑾:我容易嗎我,這一個月當牲口似的使喚自己回來就被氣成這樣
小瑜:嗚哇哇哇
第197章 傷敵兩百自損一千
趙澤瑾垂眸看著被他撈在懷裡只剩下個毛茸茸的後腦勺的趙澤瑜, 真火被自己說出來了無處排解,有心想照著這天天不知道在想什麼只知道胡思亂想、妄自菲薄的腦袋抽一下,又怕抽壞了。
趙澤瑜身上別的地方傷痕累累, 趙澤瑾想照著安王殿下的尊臀抽下去, 可這是對待小孩的方式, 這麼對他太過折辱。
最後只能氣得將人薅出去, 拎起他那爪子攤平了,旁邊沒順手的物件就自己上手, 他疼自己也疼, 邊揍邊罵:「我天天好說歹說告訴你你在我心裡有多重要你不聽是吧, 非得自說自話地在那兒妄自菲薄、自怨自艾,然後遇到屁大點事就以身犯險、身殉山河,你腦子和心都被狗吃了嗎?」
單看現在他們倆的手,趙澤瑜在邊關數年, 手背還是細皮嫩肉的掌心卻滿是繭子,趙澤瑾雖是常年習武到底還是以朝政為主, 拿筆的手指處有一層繭子,拿兵器的地方有一層薄繭,剩下的地方還真都是保養得很有文人風範。
故而這連番抽下去,趙澤瑜的手掌還真是啥事沒有, 趙澤瑾的手掌卻是紅了一片。
趙澤瑜的眼淚早被趙澤瑾一連串的質問給嚇了回去, 這會兒呆呆地看了半天才想起來上手阻止他哥的傷敵兩百自損一千, 廢了好大的勁才抓住他哥的手反過來看。
這將近一個月趙澤瑾連續騎馬作戰, 手心本就有一道馬韁繩勒出的深深的血印子,因著每天都在加深,到現在還沒形成繭子,方才趙澤瑾下手根本沒留情, 這樣一看他手上幾乎有些猙獰。
他自己身上繃帶還沒拆,卻被這麼一條印子整得驚慌失措,連鞋都沒穿就想去拿藥箱,被趙澤瑾毫不在意地一把拽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