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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貼心的弟弟,他就裝不知道吧,且寬一寬他哥那過分緊張的心。
沒辦法,誰叫他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弟弟呢?
啟元街上為了保恰當的水位, 對溝渠的引流已然暫時停止,此刻一些手藝人加急趕製出的一批精緻的縮小版風景園林、放置東西的雕花架子、還有民間雜技台子等等已然立在了啟元街上。
即使是白日沒有花燈之時這些也是手藝上乘,看起來並不突兀,也頗為華美精緻,處處透著一種典雅的貴族氣息。
南祁的人大抵不足以被驚艷,但兩國人彼此知根知底的,來的人又是周無由那貨,不必在意;這些唬一唬那些周邊小國卻是夠了。
至於北燕嘛,趙澤瑜前幾日被他老師那三篇策論弄得專門關注了一番北燕,頭懸樑錐刺股的好不容易把三篇策論寫了出來,感覺自己沐浴時三千煩惱絲都只剩了一千。
就這前兩天還被老師從開篇說到結尾,簡直無一字可用,最後只得老老實實地聽了他老師講了自大啟立國以來北原的部落分合、興衰變遷史,又聽了半個時辰他老師不知從何處挖出來的阿若那成長史,成功對阿若那起了「別人家孩子」的怨憤心理,又沒法反駁,畢竟人家也是真的厲害。
他老師最後還來了一句:「阿若那此女比秦王殿下還更有魄力一些。」
於是他奮起反抗,痛陳了一番他哥有多睿智仁愛、目光長遠、文韜武略,大抵滔滔不絕了半刻鐘後才想起來在跟誰說話,咽了下口水,語氣頓時降了八個調,弱弱地結了個尾。
任老閉目聽他慷慨激昂了這半響,等趙澤瑜自己心虛了才悠悠地抬了抬眼皮:「怎麼,不說了?」
趙澤瑜狗腿地跑去背後給任老揉肩捶背的:「這不是小瑜看您講了這半響,實在是怕您累著,故而抒發了一下內心所見。老師您時常跟我說要多思多想方才能一錘定音,這我這想了許多,也得有老師這樣學識淵博的人知道一番方能改進不是?」
任老聽這小子舌燦蓮花的,才不上他當:「行啊,你既然說你兄長這文韜武略、無所不知,乃是這自古以來第一人,那老朽這點微末本領安王殿下哪裡看得上?還是回去請令兄教你以免老頭子我誤人子弟為妙。」
說著他握在扶手上的手微微用力,便要站起來似的。
趙澤瑜:「……」
他老師都這般大的人了,怎麼還小心眼到這般陰陽怪氣的?他不就是誇了他哥一點點嗎?他哥也確實上馬能戰下馬能治啊。
可眼看著老師都要被「氣」走了,趙澤瑜連忙上前道:「哎呀,老師,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小瑜得您教導三生有幸。我本微不足道,哪裡想到老師不棄,願以皓月之光照我這等平凡之人?」
他說得是實話,可心里腹誹也沒少得了——他來扶感受到重量才發現,他老師根本沒打算站起來,就等著他服軟說好話呢。
誰能想到大殺四方、義正言辭、凜凜不可犯的鴻臚寺卿正竟然是個跟學生耍賴的小氣鬼呢?
當然這想法決不能叫老師知道,不然他這接下來的日子可就水深火熱了。
他好話說盡,任老才滿意地坐了回去,又是個師長的模樣了:「不過雖說你有些言過其實,但你今日所說也就方才那些話說到點子上了。」
趙澤瑜:「……」
所以說我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了?那您還對我擺臉色做什麼嘛?
任老看都沒看,「哼」了一聲:「臭小子是不是又在腹誹我老頭子了?」
趙澤瑜心理極其強大,面不改色地胡說道:「哪能呢?小瑜方才確實有些誇大其詞了,我哥他就是個愛和我斤斤計較的小氣鬼。」
他話音剛落,門口便傳來一個十分有壓迫性的聲音:「哦?小瑜說說看,我這個兄長是有何處做得不好才讓你覺得小氣?」
趙澤瑜:「……」
哦豁,完蛋!
他哥什麼時候這麼神出鬼沒了?雖說他方才在和老師說話注意是分散了些,可就他哥這個歲數,也沒有一流高手的功力,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可見背後不能說人,他方才誇誇其談了那么半天趙澤瑾沒聽見,結果這才說了他哥一句壞話就被正主抓個正著。
剛哄好一個老的,又來一個大的,這人生怎麼就這般艱難呢?
趙澤瑜自暴自棄道:「沒,您海納百川,我自己小氣,我最斤斤計較了好吧。」
旋即一屁股坐在一旁,擺明自己累了,誰也不哄了,愛怎麼樣怎麼樣吧。
趙澤瑾行了個禮,感覺這位任老和他在某方面十分有共同語言:譬如說逗弄某個自以為很成熟的小孩。
以免真的將人逗過頭了哄不回來,趙澤瑾咳嗽了一聲:「藕粉糕、糖蟹、剝蟹粉、獅子頭。」
趙澤瑜的喉結滾了一滾,耳朵微微動了下。
趙澤瑾繼續慢條斯理地道:「聖朝節過後,我會同陛下說你身子不適,給你告十日的假,帶你去京郊行宮修養,在那裡溫泉美酒、騎馬狩獵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