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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瑾跌了回去。
原來那一世只有他的女兒活了下來,曦兒、小瑜,他們都是被他的優柔寡斷所害。
周徵微微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趙澤瑜啊趙澤瑜,還是你會做生意,前世的一個約讓我守到現在,有些事還是你自己決定,不過想起來之後可得讓我討回來報酬。
周徵瞥了一眼燭火、也不知是否是想打破這個氣氛:「行了行了,好歹是做過皇帝的人,這般婆婆媽媽的,再讓你問下去,天都快亮了。有什麼好難受的,說不定其他世界我們都死了千百回了,只要有一點不同,便會引起層層變數,你若是真一個個計較過去人還活不活了?」
「趕緊的,我這來了半天,還沒說正事呢。」
不得不說周徵此人說話雖時時刻刻讓人心中泛堵、頭皮發麻,可是卻偏偏能以毒攻毒,將趙澤瑾一點軟弱崩潰盡數噎得沒了蹤影。
雖然趙澤瑾十分懷疑此人的正事,但從情緒中恢復過來,他還是帶著該有的風度道:「請說。」
周徵掏了掏耳朵:「我就煩你們這樣裝模作樣的假正經,方才是不是在心裡邊罵我呢?非得裝一副虛懷若谷的模樣給誰看呢?」
趙澤瑾:「……」
此人想必是病入膏肓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竟不知閣下這般有自知之明。」且熱衷於自己找罵。
周徵渾似沒聽出他挖苦似的,隨意拱了拱手:「畢竟我知道我的才華十分遭人嫉妒,習慣了。」
難道三世以來就沒有一個人毆打這種欠揍的東西嗎?
「我正好來一趟,直接就說了吧。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給我去個信。都有一次經驗了,這回利索些,你們什麼時候把臨安打下來,好讓我能趁早擺脫那老東西?」
這說得跟砍瓜切菜似的,好像改朝換代不過是手到擒來一樣,不過說實話,若他們這兩個當過皇帝的人連在有內應的情況下打個仗都磕磕絆絆的,他們都可以直接羞愧自刎而死了。
趙澤瑾還是又問了一遍:「你想好了?南祁終歸是你的國家,叛國之名終歸不好聽,你現在是冷靜的嗎?我不想做乘人之危之事。」
周徵剝皮的手頓了一下,道:「其實這兩世我也想明白了。你知道嗎?在宮中的每一瞬我都噁心得想吐。」
「第一世我為了報復他們奪權兵變,看他們驚怒交加,而後又搖尾乞憐,我卻沒有感覺到什麼報復的快感,反而稀里糊塗地被你那個奸商弟弟趕鴨子上架當了個日日像坐牢一樣的皇帝,日日忍著那幫酸儒的品頭論足,還差點被那些女人男人爬了床。」
「第二世我把這個包袱甩給了你,我看到大啟和南祁很快融為一體。大啟和南祁本就是一國,那一點百年間造成的隔閡很快又化作新的風俗融入在民眾間,很快國讎家恨便也湮沒在柴米油鹽之中。」
「所以啊,朝代更迭也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左右有你這等上趕著往自己身上摞擔子的人操心家國大事,我一個瘋子在意這些作甚?」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我這等美男子不顛倒一番眾生,豈不是對不起我這張臉?」
他說前面時趙澤瑾本是十分震動動容的,不想到後面這人間歇性瘋病又發作了,趙澤瑾一臉麻木,認為自己的忍功在此短短半個時辰內實在是提升了太多。
周徵自覺該說的都說了,打了個哈欠屁股一抬便要回去補覺,趙澤瑾卻又叫住了,眼神鋒銳無比:「我還有一事請你解惑,閣下對小瑜,是否有不倫之情?」
周徵哈欠打到一半,被趙澤瑾給嚇醒了。
他這一世從恢復記憶開始便致力於廣傳自己斷袖之名,並且每每見到周奕昌以他這癖好為恥暴跳如雷時都十分愉悅,還真是頭一次因為有人問他是不是斷袖而無言以對,當然主要是因為對象的緣故。
若那人是個風度翩翩、溫潤如玉、皎若明月的翩翩佳公子,那便也罷了,趙澤瑜這麼個滿肚子黑墨、逮誰坑誰、坑完還得從人家墳頭掘把土還絲毫不懂風花雪月、毫無風雅意趣的玩意兒,誰看上他莫不是眼瞎?
趙澤瑾卻一臉肅然,顯然是認了真。
「是我之過,小瑜或因孤苦無依、或因獨木難支可能會對一些善意極為敏感,分不清心中之情為傾慕或是感激;可作為他的兄長,我不希望有人借著他混沌不通人倫之事而覬覦誘騙他,淮王殿下你明白嗎?」
雖則他們今夜相談幾乎能算作知無不言,然而趙澤瑾覺得自己仍是看不透周徵這個人。再有,到現在,他絕不會再信帝王心中之情了。
周徵說得好聽,可人心隔肚皮,這位精神也不是很穩定,隨心所欲慣了。若有一日他又想做什麼,大啟和南祁、和他的目的站在了對立面,當小瑜成為他的威脅時,誰知他會做出什麼來。
小瑜那般單純赤誠,這樣危險的人留在他身邊,趙澤瑾實在是放不下心來。
周徵簡直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趙澤瑾說的這種看起來腦子缺根弦的人若能和哪個殺伐決斷、敏銳果決的趙澤瑜能扯得上半文錢關係,他周徵把腦袋擰下來給周奕昌當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