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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鼠狼給雞拜年,雞隻好把自己的喉嚨奉上俯首稱臣,敢恃寵而驕的什麼時候成了人家的盤中餐都不知道。

    趙澤瑜只有一個想法:求您別關注,放我這個庸人自生自滅就好。

    皇帝卻一把將他扶了起來,按在自己身邊,嗔怪似的道:「跪什麼,膝蓋不要了嗎?放心,父皇既然來了,就會寵著你。明日朕叫人給你收拾出一個新殿,這裡太過偏僻也太陳舊了些。」

    不,我不想搬。

    顯然皇帝沒有詢問趙澤瑜的意思,繼續道:「朕給你指幾個文武師傅,過些時日你也上朝旁聽,等做出些功績朕就給你封王。」

    趙澤瑜本就是挨著邊戰戰兢兢地坐了,差點給皇帝這突如其來的厚待嚇得腿一軟滑下去,可是皇帝緊握著他的一隻手,是絕不容違逆的。

    「兒臣愚鈍,不敢受父皇這般費心,怕會叫父皇失望。」

    話音剛落,他手上便是一痛。

    大啟時常由各世家大儒帶起各種新風尚,正巧這時候流行的是以樂會友,列位公子甭管吹得是個多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調,手邊都得帶個成色好的笛子洞簫裝象。

    皇帝已過了不惑之齡,不過自覺風華正茂,時常站在風尚前端。  

    剛剛襲擊了趙澤瑜的就是一柄玉笛。

    皇帝似乎有些不悅:「還未學便說自己愚鈍,朕看你是太過怠懶。澤瑾將你帶在身邊教導,難不成就將你教成了這般懦弱退縮的模樣?」

    如燧石一般,趙澤瑜猛地自皇帝的雲山霧罩中窺出了一點意味深長來。

    皇帝這一番想來是因為兄長。

    這年頭皇長子不好當,先皇后留下的嫡長子更不好當,母家尚有兵權東宮空懸的皇長子當的是難上加難。

    秦王是皇帝最疼愛、最欣賞的一個兒子,從另一種角度來說,也是他最防備、最忌憚的兒子。

    趙澤瑾如今進退兩難,如履薄冰不外如是。

    趙澤瑜斟酌了一下,一臉自責慚愧:「皇長兄為父皇分憂、頗為忙碌,兒臣並無臉面時時叨擾皇長兄,加之兒臣本身懈怠,是以並未學得皇長兄才能。」

    皇帝輕哂,旋即道:「無妨,澤瑾對你的課業不上心,朕來教你。」

    趙澤瑜本能地對一切詆毀皇長兄的話反感,卻只眉頭微皺了下,低聲道:「謝父皇。」

    皇帝十分親昵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趙澤瑜從記事到現在從來沒享受過父親的懷抱,幼時也並非不曾羨慕過那些被父親疼寵的孩子們。  

    只是現在,幼時所願少年達成,他卻只覺得說不出的疲憊與膽寒,這隻手和皇長兄寵愛鼓勵的手不同,滿是強權的壓迫與威脅。

    他不明白皇帝想用他做什麼,卻已然看到了今後動盪的生活。

    罷了,陛下愛做什麼便做什麼,只要不危及皇長兄。

    他這邊剛這麼想著,耳邊便傳來了一聲熟悉的鎖扣聲。

    瑜烏鴉整個人猛地僵成了一條有眼睛的棺材板,眼睜睜地看著皇帝把他被子裡的命拿了起來,漫不經心地用一種挑剔的眼光看著盒子裡的小玩意兒,那輕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堆垃圾。

    趙澤瑜猛然間生出了一種怨懟,難道陛下要將他生命中所有的信仰一一剷除、將他的血肉一點點碾碎才肯罷休嗎?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滿是恨意的目光,然而一聲脆響及時在皇帝察覺之前將他拉了回來。

    趙澤瑜從那種魔魘的狀態清醒過來,後背悄無聲息地瘮出了一身冷汗,他何時對皇帝有這般大的恨意了?

    若是讓皇帝看見他方才的眼神,明年的今日就能去亂葬崗拜祭他了。

    「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果真是虧著你了,這麼寶貝。」皇帝手中拿著一隻木刻的小馬,這是他小時皇長兄一刀一刀刻出來的,做完後那執筆舞劍的手指上滿是木茬與細小的劃痕。  

    他的命被皇帝把玩著,縱使趙澤瑜再心焦,也只能勉強道:「兒臣沒什麼見識,讓父皇見笑了。」

    「妄自菲薄,朕看這玉佩便不錯,」皇帝帶著笑意的聲音在趙澤瑜耳中宛若催命鬼差一樣,趙澤瑜驚得跪了下去,「兒臣僭越,那日見皇長兄佩戴實在喜歡便不依不饒討了來,請父皇恕罪。」

    皇帝無奈,沉了聲音:「起來。」

    他捏了下眉心,將被忤逆的不悅按了下去:「不過一枚玉,你是朕的兒子,有什麼好僭越的。有朕在這裡,絕不會讓你受委屈,喜歡什麼朕都會賞你。」

    任何一個皇子聽到皇帝這樣說都會欣喜不已,可趙澤瑜只有無比的疲憊,只能十分真誠地道:「兒臣謝父皇隆恩。」

    見他識趣,皇帝便也不多追究,隨手將盒子放在床上起身:「朕也不打擾你安睡了,記得跟著師傅多用功,朕可是要考的。」

    趙澤瑜例行公事似的「惶恐」著:「兒臣不孝,勞父皇夜半探望,還望父皇保重龍體。」

    皇帝咂摸了一下「不孝」二字,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那便記著你這話,今後莫要違抗朕,聽朕的話。」

    伏在地上恭送了皇帝,趙澤瑜才被刺痛的膝蓋骨喚回了神,後知後覺地打了個噴嚏——他天生賤命,受不得陛下的好,從陛下來這兒他身上的汗就沒幹過,這會兒整個人水裡撈出來似的。

    得用水清理下,他張口便要叫乘風,忽地一個激靈,把自己兩條要罹患半身不遂的兩條腿拔起來踉踉蹌蹌地奔向了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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