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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從他姐姐發現他有記憶卻仗著他如今逃無可逃開始這慘無人道的「疼愛」開始,他幼小的身軀就已然過早地感受到了這世道的險惡。
尤其是他父皇母后一臉慈愛地看著他慘遭魔王□□時竟道:「看這兩個孩子關係多好啊,韞兒這么小就知道疼弟弟,多懂事啊,旭兒多喜歡他姐姐。」
完全忽略了他們口中懂事的韞兒明明是在玩弄弟弟可憐的囿於身軀的靈魂,並且忽略了他臉上的絕望。
趙旭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以至於他忘記了方才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於是尚不知自己又被他父皇惦記上的旭兒沒把這陣惡寒當回事以至於後來追悔莫及、悔不當初。
第217章 見老師
趙澤瑾這念頭只是一掃而過便又沉浸在滿桌子的摺子中了。
昨日趙澤瑜的批覆雖有些與他意見不盡相同, 但新朝伊始,他這般略帶鋒芒、乾淨利落的行事作風卻也不失為好方法。
趙澤瑜模仿趙澤瑾的字幾乎是一模一樣,只不過趙澤瑾看見一個廢話連篇的請安摺子上趙澤瑜不小心有些龍飛鳳舞足以彰顯其有多麼不耐煩的「閱」字時仍然沒忍住笑了出來。
他是不是該謝謝他家弟弟好歹沒在奏摺上寫一個「廢話連篇」?
趙澤瑾搖了搖頭, 等將趙澤瑜寫得那個摺子拎起來看了一眼後笑意卻是變成了無奈, 最後按了按太陽穴, 朝一旁道:「去個人, 問一下小瑜做什麼去了?」
一個禁衛軍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告訴趙澤瑾安王往京郊去了。
趙澤瑾沉吟了一下, 心道小瑜也確實該去看看他老師。
他目光又一次掃到那堪稱天馬行空的摺子也沒忍住捂住了眼——寫出這種東西, 也虧他想得出來, 要不是勤政殿沒有別人進得來,他都懷疑這小子這摺子是哪個初入官場的愣頭青寫出來放到這裡的,他都怕自己再看一眼就忍不住把某人捉過來按在這兒重寫一遍。
他前世不是沒看過小瑜的摺子,無一不是老辣圓滑, 幾無破綻,這現在可倒好, 記憶回來了反倒跟失憶了似的,越活越回去了,還不如十五六歲的時候。
說是這般,趙澤瑾倒也沒生氣, 心中甚至還有些鬆快。
從出生起, 小瑜似乎就一直在朝不保夕的恐懼摧殘與曲意逢迎的憋悶算計中長大, 對於他來說似乎從來沒有一個幼童應當有的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當初沒能及時體諒到, 哪怕一開始在自己府中之時小瑜亦是每日瞧著自己的臉色討好撒嬌,似乎他自己對自己定位的便是一個應當學會向主人討寵來獲得溫暖的貓狗小寵一樣。
再後來,在將所有人都裹挾進去的洪流中、在失去所有庇佑的境況中,個人的心思實在是太過微末且無人在意考慮了。而擁有記憶的小瑜心智已然成熟、心門已然閉鎖, 可這種揠苗助長的缺陷恐怕已然在小瑜的性格之中埋下了,而在一些問題上便有可能發作。
而如今是否就代表著小瑜不曾意識到的那些缺失已經在不自覺地慢慢顯露出來?換言之,那些從前沒有條件放縱的事情小瑜如今已然能夠足夠放鬆去慢慢地體會?
所以才會這般「幼稚」地將自己真實且最不偽飾的看法寫到摺子上面,意思是反正他寫完他爽快了,他這個兄長就自己挑著可取之處捏著鼻子用吧?
「這混蛋玩意兒。」
趙澤瑾罵歸罵,心情卻十分好,並不打算自己上手處理這小東西的「放肆」,畢竟釣瑜是要用餌且平心靜氣地等瑜上鉤的,自己處理的話難免不利於小瑜天性的釋放和繼續在他面前放肆。
於是他吩咐一旁的暗衛:「去,給任老送去,告訴他這是他最才華橫溢的關門弟子寫的東西。」
暗衛:「……」
他們這些跟著陛下久的得陛下信任的人基本都知道陛下疼愛的安王殿下拜了任老為師,並且對陛下看似溫潤如玉謙謙君子實則略微有那麼點惡劣的性格十分知曉,感覺聽陛下這等幸災樂禍的語氣安王殿下可是撈不著好了。
可見皇家感情如此淡漠,昔年那般疼寵的小殿下陛下如今眼都不眨一下主動送到別人手裡挨罰去,可見是人心不古。現在便如此,日後說不得七步詩之盛景有一日終將重現啊。
可惜安王殿下作詩的那一竅似乎有那麼暫時的一點困難,但這蒼涼的兄弟之情無比值得感懷一番啊。
趙澤瑾頭也不抬,淡淡地道:「衛十一,你若是再在心中編排我和小瑜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的老套戲碼,朕便將你房中的話本搜出來全燒了,然後將你送回暗衛府刑房讓你祭奠你的話本,多少話本就用多少刑。」
「臣遵旨,臣這就去送。」
說罷人便一溜煙跑沒影了,只剩趙澤瑾頭疼這些喊他陛下的傢伙心中不知都給他和小瑜編排過多少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的戲碼了,風評被害啊。
趙澤瑜尚且不知在他走後他親愛的哥哥便會給他的老師送來一份「愛」的禮物,他在這一片四年都不曾來過的地方近鄉情怯。
馬兒打了個響鼻,趙澤瑜心不在焉地呼嚕了下它的鬃毛,到底也沒想好自己該如何處理自己僵硬的身體和空白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