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
趙澤瑜是半分都不想順著皇帝的意思來,可惜形勢比人強,只得憋著一肚子氣按著倆人商量好的來,周身沉鬱的火氣倒是十分符合「一個被一向敬愛的兄長訓斥並隔閡的喪氣弟弟」形象。
而朝中人在這短短一個月中似乎也嗅到了某種氣息,而趙澤瑜也真正地被作為一個單獨的皇子,而非是趙澤瑾的跟班弟弟來看待,不由得又有一番觀望品評。
而且有心人自然能看出來皇帝在有意地提拔趙澤瑜打壓趙澤瑾,有時兩人明明相差無幾的言論趙澤瑾說出來便會得到一份斥責或是無視,而趙澤瑜說出來則被皇帝採納並且有時會交由他去做。
眼見英王似乎被皇帝厭棄,一直軟禁在府,一些利害同英王牽涉得不太深的人自然也動了心思。
趙澤瑾如今乃是權勢最大的皇子,可似乎皇帝有意制衡,更何況,趙澤瑾太過於黑白分明,單看之前趙澤瑾絲毫不講情面、一副要將臨興街一眾私自拓寬道路以致損壞溝渠的商戶處刑的態度,斷人財路,取人性命,又哪裡有他們這等人容身的地方?
反而是趙澤瑜,如今班底全無,又正是順應上意之時,若此時投誠,說不得便能成為其心腹。
他既已同趙澤瑾打起了擂台,那麼敵人的敵人,未嘗不能是朋友。
只不過趙澤瑜現在剛剛露頭,還是要看皇帝的態度,再觀望一番。若皇帝真的有意扶持趙澤瑜同趙澤瑾旗鼓相當,那麼以他們手中一些和英王有關的東西,當能成為他們倒向安王的投名狀。
故而在這種微妙的處境中,趙澤瑾又並不過多指點趙澤瑜如何處理,只說讓他放手施為。
趙澤瑜單是同這些各個心有算計的大人們打交道就傷透了腦筋,恨不得還像之前那十幾日一樣扎在和寧街,哪怕住在四下漏風的屋子裡也比日日臉都笑僵了地應付各方刀光劍影來的舒坦。
可惜,既生在皇家之中,又是要積攢力量,又哪裡還能像從前那般閒雲野鶴呢?總歸是世事兩難全。
趙澤瑜站在宮門前,長長嘆息了一口氣,不由得想起了中秋宮宴時,不過短短不到四個月,感覺起來卻恍若隔世了。
那時他還跟在兄長和嫂嫂身後,來此不過是走個過場、蹭頓晚宴,卻因著有兄長的庇護而頗為放鬆;現在,他已然是皇子中的新秀,不說炙手可熱也是小火慢燉,掌握的實權愈發多了,想與他結交的人也是每日倍增,可如今他卻只能孤零零地獨身來此,當真是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此人完全忽視了他在秦王府上仍然來去自由儼然另一個主人的事實,只覺得表面假裝同兄長有嫌隙便已然委屈死了,在宮門口便也傷春悲秋了半響。
他正沉浸式體驗無法自拔,可惜有人不解風情,打斷了他的顧影自憐:「八弟。」
那等哀婉的意境一被打斷,趙澤瑜也不好再續上,轉頭看向來人,竟還是十分湊巧地碰上了趙澤鑫。
趙澤鑫看起來和那時並無絲毫不同,神清氣爽,渾然一個無憂無慮的公子哥模樣。趙澤瑜也難免心道:若非兄長早已無法脫身,大啟的氣運又系在兄長身上,倘若趙澤鑫當真如他所表現出的這般,那麼這樣置身事外、爾等爭權奪利我自怡然自得巋然不動的行事當叫人歆羨無比。
「好久不見八弟,最近為兄可是聽說了,八弟可是大有作為,少年英才。」
伸手不打笑臉人,趙澤瑜便也笑道:「哪裡,不過是略有些事來做,都是旁人吹捧,怎的連三哥也來打趣,莫不是故意臊我?」
趙澤鑫忍俊不禁:「你看看為兄到現在這把年紀都不過是一介閒人,哪裡有臉面來臊你?」
有趙澤鑫在一旁,兩人便也邊說話便跟著內侍朝著大殿走。
走到一半,趙澤鑫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敲了下自己的腦門:「看我,遇到八弟便忘了,入冬時大哥給母妃送了些藥材,我這還想找大哥道聲謝,不過八弟,今日你怎麼沒有和大哥一起來?」
他的語氣十分平常,似乎只是單純的疑惑而已,從前這種場合趙澤瑾確然也不會讓趙澤瑜一人來。
可趙澤瑜還是瞬間生起了警惕,思索了一下,他全身都頓了下才若無其事地道:「嗯,我們不同路,沒有一起來。」
他臉上落寞的神情一閃而逝,可眼中卻還有一絲惆悵傷心。
趙澤鑫看他的神情,也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話,便將話題轉了開來:「也不過是宮宴,父皇同我們聚一聚,沒什麼好緊張的。往年八弟也不是不曾來過,今歲想必父皇更加重視,恐怕賞賜的東西讓為兄都眼紅呢。」
趙澤瑜道:「三哥說笑了,我看我每次辦的差事父皇可能也都不大滿意,若是三哥肯上朝,做得必定比我好。更何況,」趙澤瑜聲音有些發飄,「父皇對三哥可是比對我滿意多了。」
「這從何說起?」趙澤鑫勸道:「我一個閒人,白拿俸祿,恐怕父皇都恨不得沒生過我這個敗家紈絝呢?」
「可至少父皇沒有不要你,淑妃娘娘待你如珠似玉,而我現在,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