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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瑜笑了笑:「依我看,狼王讓你撤軍倒並非是毫無遠見。阿若那,你將我當做勁敵,我眼中的卻是整個北原。既然北原終將是我大啟之地,早些投降、莫要負隅頑抗,少流些血倒也不失為一種先見之明。」
「那便先問問我手中的刀。」到此境地阿若那仍不肯束手就擒,而是緩緩拔出了手中的刀,刀刃直指趙澤瑜。
趙澤瑜面色不改,抬手發出指令,身後千軍萬馬齊動:「那便戰吧。」
趙澤瑜此次出兵四萬,圍困三萬兵馬也並非完全沒有被阿若那翻盤的可能,可阿若那如今已然是狼王令下的罪犯,而北原軍在困境之中也委實說不上有什麼信念,區別只在於問困得時間長一點還是短一點。
趙澤瑜在包圍圈外看著,一名將軍上前稟報:「元帥,按照您的命令,已然又抽調三萬兵馬於左右兩翼看守,是否一併加入。」
趙澤瑜搖了搖頭:「不必,盯緊北原營帳方向,若是他們敢出兵,便叫兩翼的將士們給他們些顏色瞧瞧。」
阿若那數次組織突圍,只是面對此等地形與定北軍略勝一籌的兵力,屢屢鎩羽而歸,這般僵持了兩天一夜,大多數北原軍已是困獸之斗,而定北軍已然分批次地歇過一輪了。
夜色深沉,趙澤瑜終於下令讓一萬士兵爬至山谷兩側上方。
無數落石轟然落下,山谷中一片慘叫,人馬都有。
為了防止誤傷到己方士兵,也防止落石堵住谷口反倒阻礙己方進攻,落石盡數朝著山谷中央落去。
北原士兵紛紛向著谷口慌不擇路地跑來,等待著他們的卻是定北軍鋒利的槍劍。
等待朝陽真正跳出地平線之時,北原士兵依然被分隔兩段,總數怕是也不到五千了。
阿若那的形容更加狼狽,身上流血的傷口多得不知凡幾,再加上缺水缺糧讓她看起來隨時都要倒下。
趙澤瑜老神在在,又問了她一遍:「還不投降嗎?」
她的眼中竟還有一絲精氣神撐著,沙啞的聲音和著北風竟是無端有一種淒涼之感:「阿若那寧願戰死,永遠不降。」
又是一日過去,這偌大的山谷中,屍橫遍地,定北軍面對的也終於只剩下了一個阿若那。
趙澤瑜嘆了一口氣:「你是個奇女子,你可以自行選擇如何了斷。」
阿若那手中已然被血色浸染看不出原色的刀緩緩抬起,分毫不差地指向了趙澤瑜。
趙澤瑜身旁的將軍寶劍一橫,便要呵斥出聲,趙澤瑜卻制止了他。
「好,我送你一程。」
這一戰大勝,趙澤瑜還朝,半個月後聽聞那位狼使回稟狼王時聲稱阿若那拒不從命一意孤行致使北原軍被定北軍偷襲成功,損失慘重。
狼王大怒,將阿若那之名逐出皇室,若非趙澤瑜下令將北原所有士兵的屍體掩埋包括阿若那的屍首一併埋葬,狼王甚至能派人找到她的屍首鞭屍。
北原中仿佛從無人記得領兵抗衡定北軍多年的便是阿若那。
趙澤瑜將手中的書放下,靜靜地望向院中飄零的楓葉,想起了阿若那的不甘之語。當時他避開並未回答,可在心中已然回應了:易地而處,他絕不會落得此番被動下場。若是京中忽然派人前來要將趙澤瑜就地拿下,哪怕他在定北軍中其實凶名更勝,只消他一聲令下,定北軍便會立刻將這位宣旨之人拿下。
因為這是他帶出來的兵,是他們對主帥的信任。
到了現在,趙澤瑜愈發理解皇帝為何對當年的洛振遠那般忌憚,甚至不等罪名落實便慌忙下旨處死了他。
因為皇帝自知無能,自知無法掌控定北軍這虎狼之師,又剛愎自用。
趙澤瑜冷笑一聲,愈是理解,他便也愈發鄙視,一個雄才偉略的皇帝,想的永遠是如何施展抱負、惠澤神州大地,讓自己名揚四海;唯有一個無能為力的廢物皇帝,才會日日陷入恐懼,對這個皇位生出執念,仿佛他在皇位上一日便能維持自己那可笑的威嚴一日。
不過就快了,他回來了,這京中的大戲也是時候該走向尾聲了。
在大啟國內已然上百載的附骨之疽將被一個個剜除,趙澤瑜的眼睛幾乎亮得驚人,先是朝堂這些爪牙,再是不幹活日日只知彈劾無關痛癢之處的這些御使、清流,再是苟延殘喘的陛下。
他驟然感到了無比的輕鬆,已經十多年了,這窒息之感到如今便是愈發減輕了,最後一個要按部就班地走向結局的便是他自己了,他等這一日等得太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自卑的小瑜其實自傲更勝哦
第186章 第二世(十八)
趙澤瑜回朝的兩年間, 朝堂局勢逐漸明朗。
他甫一回朝便大手筆削去了陳肅的大半聲望,都不必太過費力,僅僅是翻出幾樁其昔日門下學生、如今的朝廷重官幾樁科舉舞弊、收受賄賂的事來便足以讓天下學子沸騰了。
即使這些學生到現在並非全部與陳肅有關, 但事實便是陳肅這許多年來將自己在學子間的聲望維持得太好了, 同樣也是把自己架得太高了。
登高易跌重, 陳肅希望以天下座師、一朝丞相的身份將來號令天下眾文人, 在朝堂上一呼百應,這般一來, 趙澤恆登上皇位後也不過是一個傀儡, 他才是這天下掌舵之人, 也將是這萬里江山實際的執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