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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澤瑜道:「兒臣人微言輕,又見識短淺,父皇若是問兒臣的意見恐怕也沒什麼用處。」
皇帝總感覺自己被他堵得難受,索性也直接道:「北燕使團所提出的條件你也知道了罷。」
「父皇恕罪,兒臣這幾日臥病在床,昏昏沉沉,除一日三餐皆是不得清明,故而實在不知。」說罷,似乎剛想起來似的,隨口掩飾地敷衍了一句:「北燕使團提出什麼條件了?」
這種態度,皇帝已然確定趙澤瑜都知道了,然而噎得皇帝不上不下的是,趙澤瑜每一句話都十分恭敬,讓他訓斥不得,尤其是他現在說一句話咳三次的,一陣風就能颳倒似的。
趙澤瑜忽而晃了幾下身子道:「父皇,兒臣失禮,但兒臣頭暈眼花有些站不住,不知能否跪著回話?」
皇帝:「……」
這話說得,他能罰一個沒有任何過錯、生了大病還前來回話的皇子跪著回話嗎?因而捏著鼻子對張忠道:「給安王設個座。」
趙澤瑜禮數周全地謝恩:「兒臣謝父皇體恤。」
縱然趙澤瑜這句話說出來只是例行套話,自己也沒有諷刺的意思,可惜皇帝被刺了幾句,便覺得這「體恤」二字中也帶著嘲諷。
坐下後,皇帝被哽得愣是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本來要說什麼。
「北燕使臣說想要以羅莫扎草場換得你去北燕一行,據說是他們那兒的阿赫薩王女對你崇拜有加,想要你去做客。澤瑜,你怎麼看?」
趙澤瑜精神懨懨的,也沒什麼神情,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一樣:「羅莫扎草場?看來兒臣和這個王女還都很值錢。」
「胡說,什麼值不值錢,你堂堂皇子,怎說得像是那等被買賣的奴隸一樣?」
趙澤瑜掀起眼皮,看著皇帝,那眼睛澄明一片,不帶任何諷刺卻偏偏讓人覺得似乎能映出一切雜心一樣,趙澤瑜道:「古往今來,有多少公主被迫和親,她們換得數年太平,以物易物,自然是被買賣的。兒臣對社稷並無寸功,也及不上這些位深明大義的公主,說是被買賣之物自然也不算貶低了兒臣。」
皇帝快壓不住自己的煩躁了:「你是何意?」
趙澤瑜道:「北燕女君是很寵愛她這個妹妹嗎?若是,她妹妹的一個心愿值得用草場來換嗎?再者,這位王女見過兒臣嗎?」
「若以上三者皆是,那兒臣認為北燕誠意可嘉,否則,兒臣認為有詐。」
皇帝眯了下眼睛,「那便是說,若是這三者有一者為假,你便不會去北燕走一趟了?」
他以為趙澤瑜會拒絕,也想到了趙澤瑜可能會有的各種情緒:傷心、憤怒、委屈、懼怕……
可是趙澤瑜卻驟然抬起了眼,明明臉色蒼白如紙,卻像是一把利刃一樣:「若是他們有詐,兒臣願往北燕,將計就計。」
皇帝十分意外,趙澤瑜道:「從北燕使臣來朝,他們就一直在各種挑釁。在城門處,若非皇長兄及時趕來交涉,兒臣便要出醜;在打馬球之時,他們下手暗算,若是兒臣反應再慢一些,便要命喪當場;如今他們又來拿捏兒臣,難不成因為兒臣是大啟封王的皇子中年紀最小、尚無功績的一個便要叫他們這般羞辱嗎?」
「他們既然這般針對兒臣,不將計就計,豈不是太憋屈了些?兒臣受不了這個氣,所以向父皇請命前往北燕打探敵情建功立業,若真有北攻北燕的那一日,兒臣希望能夠名垂青史。」
本以為要和趙澤瑜拉鋸半響、被他好一番哭鬧的皇帝徹底迷茫了。難不成澤瑾並沒通知趙澤瑜?看昨日的樣子,澤瑾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讓澤瑜前往北燕,澤瑾說得也確然沒錯,北燕的目的大抵便是拿一個皇子當眾祭旗。
趙澤瑜若是已經知道北燕的目的還敢這般請命前往?他打的是什麼算盤?
皇帝覺得一定是上午那群唧唧喳喳的朝臣吵得他頭昏腦漲,現在才根本想不明白趙澤瑜要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澤瑾:用再多的士、馬、象保帥都抵不過一個自己長了腿的帥!
澤瑜:臥槽,開嘲諷也太爽了點,真好玩!
皇帝:九曲十八彎中,這兄弟二人究竟想做什麼?
第97章 旁敲側擊
若是趙澤瑜畏縮恐懼, 苦苦哀求,皇帝會很放心地讓他前往北燕,但是他明明白白地自請前去, 皇帝卻忍不住猶疑, 懷疑趙澤瑜別有用心。
他不肯承認自己是畏懼於趙澤瑜上一世一直欺瞞他到最後才露出爪牙的心機深沉, 他想:還是要聽聽其他人如何說, 不能如此草率地做決定。
因而趙澤瑜本是做好了皇帝當場要他前往北燕的準備,皇帝卻沒有當場同意, 直將他搞得也丈二摸不著頭腦。
待到趙澤瑜走後, 皇帝實在是感覺自己頗有些疲累, 朝臣們的摺子也雪片似的往上遞。
都不必看,皇帝都知道里面寫了什麼,無論如何吵翻來覆去的都是那些話,他們不嫌寫著累, 皇帝都嫌看著眼睛疼。
張忠適時地在一旁道:「陛下,您都忙了一天了, 再如何也該歇歇了,保重龍體啊。」
皇帝並未睜眼,冷哼一聲:「偌大一個朝堂,朕拿著錢糧供養的大臣, 遇到事只會相互攻訐, 不然便是拉幫結派、含沙射影、妄測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