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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在趙澤瑾黑雲壓頂的臉色中道:「此事不妥,臣請陛下三思。」
趙苓韞悄悄抱起弟弟跑了。
趙澤瑾站在門口,神色莫測地盯著躬身行禮的趙澤瑜。
從一個熟讀史書之人的視角來看,趙澤瑜的選擇無疑是極為正確的。不說帝王,便是普通人誰又不是人心易變?
昔日山盟海誓,十年後便能三妻四妾;昔日父子天倫,來日便能為著幾兩薄銀暗下毒手;昔日知己之交,日後也能為著功名利祿反目成仇。
這世上亘古不變的或許只有死亡,人命微賤,可即便如此也比情分二字貴上一二分,而琉璃易碎,倒是也比情分堅硬些許。
這三世見識過多少世事變遷,趙澤瑜保有著最初那至純的心思,可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將世間之事看在眼中、小心翼翼不敢有過多期待?
歷經世間煉獄、自願為一束光卻不敢相信人間火獄中有任何一盞不滅之光。
到了趙澤瑾與趙澤瑜這種閱歷,他們誰都不會天真地相信這世上有永恆的情義,御下之術必得恩威並施,只是家人卻是不同的。
趙澤瑾雖是對趙澤瑜的誠惶誠恐心中有些許的酸澀,歸根結底小瑜還是不敢信帝王之情的長久;可另一方面,無論是作為皇帝還是兄長趙澤瑾卻也不能不讚賞趙澤瑜的做法,為帝者最忌臣下恃寵而驕、目無法紀、動搖國本,而為兄,他也很欣慰小瑜終歸有自己的判斷,懂得去保護自己與維繫情分。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他是皇帝,他說了算。這江山中有小瑜無數的心血,他是這三世以來每一世國泰民安的奠基者,不過是以他的生辰為新一代的起始罷了,他擔得起這份肯定。
其他下人也都有眼色地下去了,趙澤瑾不咸不淡地道:「若是為臣,今日你都進不來太平宮,你需得上奏疏有理有據、分條列清朕為何不能在四月初五劇版登基大典,君前奏對,可不是像你現在這般沒規矩的。」
趙澤瑾的意思擺得分明,趙澤瑜無奈,無意拔老虎鬚子,只得順毛道:「那我還是當弟弟吧。」
「行啊,你我兄弟,家中不談國事。」
趙澤瑜:「……」
原來他沒看到的他哥成為一個英明帝王的長進就是耍無賴嗎?
他一時竟有些恍惚與哭笑不得,一句話脫口而出:「兄長你不要鬧了。」
景曦因為要歸攏髮絲在屋中拖了會兒,一出來就聽到這一句,先是給了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趙澤瑜一個「你真敢說」的眼神,又不遺餘力地又加了把火:「我說瑾哥也是,感覺越活越回去了,看看,小瑜都受不了你了。」
趙澤瑜:「……」
他向來知曉世間情誼淡薄,卻不曉竟能淡薄至此,他才回京短短一日,便有被扔進鍋里煮了的風險,而他的親嫂嫂,竟是仍嫌不夠,還要再向里面加一把火。
「兄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對天發誓絕對沒有污衊您的意思。」識時務者為俊傑趙澤瑜認慫十分之快。
他絕對沒有污衊他哥很幼稚很不講理,這就是事實啊。
老天想來也不大能看得下去他這陽奉陰違的模樣,當即九天之上響了個雷。
趙澤瑜:「……」天要亡我,非我之罪。
作者有話要說:小瑜:有一個任性的哥心好累
嗚嗚嗚,我以後再也不手殘了,明明這章和上一章應該一起發的
第214章 兩隻老狐狸
趙澤瑾本來還板著臉佯怒, 愣生生被趙澤瑜一臉生無可戀給逗笑了,便也不再吊著他遛彎。
「行啊,那就來說說, 你說說登基大典定在這一日有何不妥?」
趙澤瑜覺得他哥實在是將明知故問發揮到了極致, 像他們這種朝堂之上的老狐狸, 一句話能拐十八個彎, 一句暗喻便心領神會,他哥早知道他什麼意思, 難道便不懂婉約美含蓄美嗎?
趙澤瑜無奈, 接著順毛:「我知曉兄長疼我, 可兄長卻也不想想,我如何擔得起這國運,您也不怕我折壽?」
這小子!趙澤瑾眉毛一挑:「折壽這種話也是隨便好說的,禍害遺千年, 我看你倒還能活蹦亂跳個成百上千年。」
趙澤瑜愣是沒聽出趙澤瑾是在心疼他還是罵他,總覺得自己和某種帶殼短腳的東西產生了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覺得自己的英姿颯爽遭到了很深入靈魂的侮辱。
「那兄長既想讓我長壽, 便換個日子吧,否則您弟弟這小身板非得給壓塌了。」他尋思了下,還是接著道:「再者,我統管定北軍, 卻未有嚴密部署、未能料敵於先, 險些讓北燕長驅直入, 還要兄長從京城疾馳前往北疆救援, 累得京城動亂之時嫂嫂和韞兒險些遇難。」
「有功當賞,有過當罰,我都仗著兄長疼我免了責罰了,哪裡還能讓兄長將大典定在這一日?」
「若說起來, 嫂嫂那幾日的定山之能我可是有所耳聞,只恨未曾親眼目睹,我倒是覺得不若將日子定到嫂嫂的生辰來得合情合理。」
趙澤瑜不愧是詭辯一道的大成者,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還平平淡淡嘮家常一般的儘量避著而趙澤瑾生氣的地方,不動聲色地把這殊榮轉到了景曦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