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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能讓自己乾乾淨淨地離開?
可他也只能繼續看著,看著自己和陳肅屢屢交鋒,勝負摻半,看著皇帝雖然看似仍是偏向於趙澤恆實際上卻越來越傾向於自己,看著自己雖仍是日日不苟言笑,心中卻越來越輕鬆一般,就仿佛要心愿得償一樣。
直到西南靠近南祁的明光郡遭受洪災,趙澤瑜感覺這事有幾分熟悉。
朝廷即刻撥付了賑災銀糧,可過了三月有人拼死前來京城,揭發當地官員貪墨朝廷賑災銀兩,如今郡中已是餓殍千里。
若是只為賑災,派一個御使去監察督促倒也足夠了,可偏偏又牽扯到貪腐之案。
朝廷貪腐之風屢禁不止,皇帝一怒之下派遣「趙澤瑜」前往明光郡,查案連同賑災之事一同處理。
原來是這件事。
趙澤瑜想起來了那一次碰到梵音門門主冷弦那個變態似乎就因為自己發現了他與貪官勾結,又染指鹽鐵,一路追殺他門下之人。
果不其然,皇帝派了他來,卻仍是派了個石青雍,可能是覺得最近自己風頭太盛了,也需要敲打一番。
他到了郡中後,先斬了明光郡刺史,直接抄家,順著其私藏的帳本信件查下去,不過三日連斬郡縣中十多個官員,又發現了他們同梵音門的私相授受,故而一路追殺過來。
可身邊有一個奸細,他的位置被出賣給冷弦,倘若周徵並未及時趕到,他恐怕就得交代在冷弦和那個師太手上了。
一提起周徵,自然而然地趙澤瑜便有了他們在這夢中是如何相識的記憶。
那是他十二歲在江湖上逛後花園之時,雖然有武陵門保駕護航,夾不住他自己作死。
那一日他本是順手讓兩個詆毀趙澤瑾的人狗咬狗,津津有味地在旁邊和圍觀眾人一起嗑上了瓜子,卻不料那兩個菜雞竟然有隨行的打手。
那兩個打手看出是他搗的鬼,偏偏他之前為了搗鬼把武陵門保護他的人支開了,可見走多了夜路是會失足的。
「趙澤瑜」這被倆人攆得撒丫子跑了一路,從小鎮跑到深山,感覺自己這半天跑得比之前那些年加起來都多。
不過倒也幸虧那倆打手武功不高,腦子又笨,被「趙澤瑜」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在這密林中用他在武陵門隨便看到過的一個困陣把他倆困了一時半刻。
「趙澤瑜」趁此機會溜之大吉,等確定自己安全了這才找了個山洞進去歇息,真是一點體力都沒了。
因而也沒注意到這洞中還有一個微弱的呼吸聲。
等到他注意到時脖子上已經架上了一柄吹毛斷髮的利刃。
可當真是才出狼窩又入虎穴,「趙澤瑜」能感受到那匕首橫在他脖子上的那位無比雜亂的脈象和無比澎湃的內力,覺著自己得是上輩子造了多大的孽才能在這樣一個深山老林里這樣精準地碰到一個藏著一個走火入魔的高手的山洞。
這得是上輩子刨了多少人的祖墳吶?
「趙澤瑜」是半點不敢動,可架不住他身後這位情況十分不穩定的這位兄弟手抖,他晃一下,「趙澤瑜」脖子上就添了道細細的小口子。
還得感謝這位兄弟手算是比較穩的,不然哆嗦一下能劃開他半個脖子。
「那什麼,這位仁兄,在下只是一個過路人,您看要不這樣,您先把我放了,我去鎮上給您找個郎中?」
仁兄似乎是被他吸引了注意力,不抖了,可「趙澤瑜」卻汗毛直豎,因為他察覺到背後那道目光正流連在他身上,似乎在考慮是清蒸還是油炸一樣。
那位仁兄手一動,「趙澤瑜」被迫用頸脈感受了一下這位的腕脈,懷疑這人現在能不能認出他是個人不是動物都兩說。
總不能把命寄托在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手起刀落的瘋子手裡,「趙澤瑜」運氣剛剛恢復的一點內力,閉上眼睛感受了這人拿刀架著他的這胳膊的麻筋在哪兒,在腦海中調整了一下出手的方位,確認自己不會聰明反被聰明誤,一個出手倒把刀撞到自己脖子上。
可惜此人比他想像的還要敏銳,「趙澤瑜」有所異動,方要出手之時便被這人擒住右手,只聽嘎嘣一聲,「趙澤瑜」疼得險些將舌頭咬下來,他竟是被此人生生將右手扭得脫了臼。
這到底是哪裡跑出來的瘋子。
不過這般一掙扎,那刀子卻是掉在了地上,「趙澤瑜」被那人翻了個面,終於借著那從洞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看到了此人樣貌。
他不但不蓬頭垢面,還十分風流英俊,縱使現在因為發瘋而顯得面部有些痛苦、眼中略帶紅煞也掩蓋不住他本身的氣質。
此人必定非富即貴。
不過「趙澤瑜」很快就沒工夫想這些了,因為那魔頭一般的眼睛看了他一會兒,似乎確認了這是個人不是個動物,下一刻「趙澤瑜」便感覺從這人抵住他肩頭的手上傳進他體內一股橫衝直撞的霸道真氣。
「趙澤瑜」自己練的那點內力在這股真氣面前根本就是蚍蜉撼樹,很快便被碾壓得一點不剩,而他自己渾身也像是被一座山來回碾壓一般無處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