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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早有預料,趙澤瑾道:「你想要什麼?」
「我求陛下免他死罪,他是被我蠱惑引誘而來,錯不在他。」
趙澤瑾沉吟片刻,道:「來人,將魏重押入大牢,待日後再行處置。」
魏重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而憐姬跌回了床上,手腳都忍不住發軟,看到魏重那仿佛包含了所有的眼神又是神不住顫動了一下。
瓜吃過了,趙澤瑜自覺地站了起來,趙澤瑾相當地冷酷無情,剛剛差點殺了憐姬的情郎便吩咐道:「憐姬,你暫且退下。」
憐姬明顯還想說什麼,但還是忍住退了出去。
他們走到床前,皇帝雖說不了話,對他們的眼神卻無比兇惡。算起來這還是第一次趙澤瑜在自己如日中天的時候來見這位風燭殘年的父皇。
前兩世的時候趙澤瑜都是走在這位太上皇的前面的,哪怕第一世趙贏淪為亡國之君,看在趙澤瑜的面子上,周徵也好吃好喝地供著他。
現在想想,倒也幸虧如此,否則怕是後面這兩世趙贏一想起來就會直接對趙澤瑜痛下殺手。
而如今,趙澤瑜面無波瀾地看著他,看著這個他所有苦痛的罪魁禍首,到現在亦是視他為仇敵,卻也只能困在這方寸之地了,那些由他帶來的陰影終於像是被驅散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趙澤瑜從此終於和趙贏再無瓜葛,他無來處,卻有了歸處。
只不過是來做個了結罷了。
趙澤瑜漠然地看了皇帝半響,發現這個人是生是死已然激不起自己半分反應了,無趣地道:「兄長,好了,我看過了,我們走吧。」
趙澤瑾拍拍他的肩:「回去幫我批覆些摺子罷,我還想在這裡留些時候。」
他似乎並不是那般的無動於衷,趙澤瑜想起他兄長應當是頭一次有這種機會質問趙贏,確實應當是心緒翻湧,可能會很影響這一日的心情,不由得又泛起些心疼,滿口答應下來。
在他走後,趙澤瑾迅速將那副複雜的神情收了起來,無比從容地看著面目猙獰的趙贏,舉手投足間儘是上位者執掌一切的雍容氣度。
「陛下,這幾日過得可好啊?」
在趙贏的印象中,趙澤瑾從未這般同他說過話,一時間讓皇帝目眥盡裂,儘管說不出話來,卻是「逆子」的口型。
趙澤瑾輕笑了聲,大大方方地道:「是啊,朕就是逆子。對了,不止我,左尚書、陸尚書、馮統領,還有很多很多有志之士,他們都是逆臣啊。還有方才的玉昭容,包括淑妃,他們也都是逆妃。」
似乎沒看到皇帝氣得發顫的身軀,趙澤瑾笑道:「看我,都忘了和您說了,您還記得上一世您的身體即使有數不盡的珍稀藥材養護,您的身體還是衰敗了下去嗎?那是淑妃,不,現在該叫做淑太妃,她十年如一日地給您下了慢性毒藥,此等用心良苦,當真是嘔心瀝血。」
皇帝瞳孔驟縮,趙澤瑾又看清了他的口型,應當是在罵著「賤人」。
趙澤瑾冷笑一聲:「陛下,當所有人都在違逆你,恨不得將你扒皮抽筋時,你便該想想是否是自己倒行逆施了。」
「昔年我秦王府蒙冤,被陛下一道聖旨屠盡全府,我的妻子被你殺死,我的兒女和小瑜本可以在我的庇護下或芝蘭玉樹或亭亭玉立,他們本該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卻生生蕭索一聲,不得善終。」
趙澤瑾面容繃緊,神色中儘是冷酷無情:「陛下,您欠了我多少命債、又欠了多少罪業?」
他的手已然掐住了趙贏的脖頸,似乎微微用力就能掐斷。
趙贏眼中的狠毒終於完全變為恐懼,看起來無比的滑稽,他哆哆嗦嗦地無聲道:「你不是澤瑾,你是誰?」
趙澤瑾在趙贏畏懼的神色下終於縮回了手,像是拍下去什麼髒東西一樣拍了兩下手,略帶譏諷地道:「陛下,您放心,朕既然答應了您只要您寫退位詔書便不動您,便不會反悔。」
「朕當然是趙澤瑾,朕做了一輩子皇帝,雖自認狠毒仍不及您萬一,但多少十分有些決斷的能力。朕對此生摯愛的愛人與親人自然還是像當初那個趙澤瑾一樣全然信任疼愛,但對您這等仇人,實在不必慈悲手軟。」
他站起來愉悅地道:「這便是你我最後一面了,這裡的一應供應都是按照比朕還高的規格送來的,您便在這裡享受罷。」
宮殿的大門在趙澤瑾身後悄然關閉,看著難得徘徊焦急的憐姬,趙澤瑾一抬手打住了她的詢問,而是問道:「你為何願意用那一個條件來換魏重的命?」
「他本就是因我而遭此無妄之災,我又如何能見死不救?」
「這般說來,你救他並非為情,而是為義?」
憐姬頓了下才道:「是。」
「那好。」
他話只說一半,憐姬實在忍不住:「陛下打算如何處置他?」
「再如何,他今日這等事做得實在大膽,也被他人看見了,京城他是待不下去了。但他好歹也是忠心跟了我這麼多年的人,正巧東海處倭寇始終為一大患,他便去那裡戴罪立功,永世不得回京。」
憐姬愣怔在原地:「永遠都不能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