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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知為何這段時間皇帝注意並且折騰起了自己, 可趙澤瑜敢保證, 他上邊那幾個哥哥到現在還一直維持著他之前那種無人問津的情況。
皇帝在後宮中待的時間並不多, 從前皇后一家獨大,善妒之名早在後宮之中流傳, 現在想來, 究竟是皇后善妒還是皇帝在借她免去在後宮之中的應付?
那些他名義上的哥哥, 恐怕現在皇帝能記得他們的樣子都不錯了吧。而這位寧王殿下,能早早封王,並且到現在都一直能讓皇帝記在心上,這其中若說沒有手段, 趙澤瑜也是打死不信的。
而且,皇帝面對他的態度也是獨一份的。
旁觀者清, 皇帝對兄長的態度既矛盾又多變,欣賞、器重、疼愛,又摻雜著無比的防備、忌憚,像是寄生在大樹上的藤蔓, 大樹愈高, 藤蔓便也纏繞得愈緊愈粗壯。
而皇帝對待趙澤恆, 看似包容疼愛, 卻實為放縱。父母對待看重的孩子、上官對待重視的下屬時,都會去修剪其長歪的枝丫,糾正其行差踏錯之處,哪怕會用到一些懲罰的方式。
當然, 確然也有極其溺愛孩子的父母,縱容他們飛揚跋扈,以致最後踢到鐵板、闖下大禍,但這些絕不會出現在一個皇帝的身上。
恐怕從陳肅位極人臣一手組建新世家挾制皇帝起,趙澤恆便已然是個棄子了。
而對自己,趙澤瑜不好說,他不知為何皇帝會流露出時不時的殺意,他也不知為何都這般了皇帝還要重用他,而他提的建議皇帝也確然是能聽進去的。也不知這些同兄長和周徵瞞著他的那些事是否有關係。
所以相比起來,趙澤鑫毫無實權,不上朝、不涉朝政,因而對皇帝來說,這個可能才像個純粹的不會讓他有任何牴觸與戒備的兒子。
而淑妃,病歪歪了這般長的時間,從前沒有讓皇后產生危機感,安然無恙地用著上好的藥材在後宮恬然自得。皇后失勢時她又不動聲色地讓皇帝能夠在她宮中坐得住,如今皇后復寵皇帝卻也沒有冷落淑妃。
趙澤瑜覺著倘若真想爭些什麼,皇后絕不是淑妃的對手。
果然,皇帝看到趙澤鑫去每個人哪裡都走動了一圈,不僅沒多想什麼,還道:「論起你這幾個兄弟,也只有你最讓朕省心,也惦記著自己的兄弟。」
不過趙澤瑜還是有些疑惑,再如何趙澤恆也不蠢,和北燕使臣接觸也必定會掩人耳目,他和兄長是推測的,那麼趙澤鑫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他尚且在思索,腿上卻感覺被輕輕彈了一下。他扭頭看過去,竟是趙澤瑾,不由得心中一震。
江湖上劍氣、刀氣、掌法等自然都能做到隔空傷人,可是指法卻需要比上述幾種更加精準的控制才能做到不傷及自身經脈且能夠保證其不在半空後續不繼並打到自己想要的地方。
百年前便有一位指法大成的宗師,其指法名為素手點山河,可見其造化。
他哥這一手不動聲色,哪怕是一流高手也未必能做到啊。
趙澤瑾也並不打算解釋,只略微一揚下巴,示意他去看皇帝。
雖然皇帝之前有意縱容趙澤恆對趙澤瑜出手,打的是一個栽贓給北燕或者南祁的打算,被趙澤瑜逃過一劫,又被他看出是趙澤恆動手,最終不了了之。
可皇帝不能容忍的是北燕當真動手挑釁大啟,故而今日便也對趙澤瑾安排人在北燕使臣身邊嚴防死守視而不見,甚至還添了幾名大內高手,只差沒將他們扣到大牢中去了。
這會兒皇帝總算把皇親國戚們都煩了個遍,把北燕晾了半響,這才剛想起來似的道:「這北燕新君繼位,朕倒是還沒來得及祝賀一番,不過諸位不遠萬里來我大啟,如今由使者代朕轉達,卻也一樣。」
這態度配上語氣,著實有些高高在上的傲慢,但之前定北軍剛剛大敗北原軍,雖然這位女君新立國號,可到底也改變不了從前的北原、現在的北燕戰敗的事實。
而此次雙方都心知肚明,北燕既然派遣使者來了,除了參與聖朝節,最重要的便是和談。
大啟手裡還有前北原王子,阿若那的親哥哥阿克魯,雖然趙澤瑜估摸著這位女君連親爹都殺,沒準恨不得把這個兄弟五馬分屍,但如今北燕好不容易在她強硬的手段下暫時歸攏,阿若那為穩定人心也不能毫無緣由地弄死這個阿克魯。
故而這霍爾王也只能裝作沒聽出來皇帝給的難堪一樣,將姿態放得很低:「是,王姐素來敬仰大啟教化開明,也不願兩國交戰邊境生靈塗炭,故而遣小王前來大啟以表兩國修好之祈願。」
趙澤瑜蹭到趙澤瑾身邊:「哥,我看這女君可不是個省油的燈,真的要給她這個休養生息的機會嗎?」
景曦在邊關的時間久,縱然已然在京幾年,也沒失了敏感度,便也道:「其實對付她,最佳的時機便是之前趁她剛剛上位立足未穩一鼓作氣打過去,現在她已然整合各大部落,已經不是最佳時機了。」
趙澤瑜想起之前他哥對發兵北原持反對意見,有些疑惑,又覺得兩人說得都對,一時之間也有些糾結。
其實趙澤瑾何嘗不知在阿若那剛剛繼位之時是趁虛而入的最佳時機,但實在是情勢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