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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很幸運,顧止對她很好,對顧錦桓好的時候也會記著她。這才是一家人,而威遠將軍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顧錦瑟,我做了十年的夢,夢裡都是她閉上眼睛問我,他為何不回來,又自顧自答說他是將軍,肩負戍守邊境的責任,又問為何要嫁給一個將軍,哪怕是販夫走卒也好。」
「我每睜開眼睛,感覺她才走……」
顧錦瑟緩緩眨眼,夢一回痛苦一回,她抿了抿唇角,不知為何,她能明白她的痛苦了。
世人本沒有錯,偏偏將自己往錯誤中驅趕,比如德妃,當年為何說那麼難聽的話,試著代入,阿商姑姑叫自己去死,自己也會受不住的。
人心,不能直視。
痛苦的淚水徐徐滑落腮邊,明禕拂開顧錦瑟的手,「你為何這麼聰明呢?愚笨些,不好嗎?」
顧錦瑟驚懼,「對不起,我不該揭開你的心事。」
「你聰明到我想逃離,閉上你的眼睛不去猜想,可好?」明禕回身走了,步履蹣跚。
走了三五步,顧錦瑟從躺椅上跳了起來,追過去,拉著她的手,從身後抱住她,「我若笨了些,你可還會喜歡呢。」
明禕試圖甩開她,雙手掙扎,顧錦瑟卻告訴她:「我是你拉入局中的棋子,對嗎?」
明禕驀地停了下來,痴痴地看著前方,不知所措。
顧錦瑟緩緩地鬆開雙手,走到她的面前,直視她:「我不想這麼想你,可是這一切太巧合了,我沒有證據,可直覺一直在告訴我,我們相遇不簡單,對嗎?」
「可我又很幸運,你這是下棋人,對我是這麼好,當我受傷後會徹夜不眠地照顧我,當我高燒不止的時候,你在一旁揪心想著辦法。當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卻又將自己送了過來,滿足我的欲望。」
明禕抬首,不敢置信,顧錦瑟繼續說:「我覺得你對我,也是有喜歡的,對嗎?月長姨娘說我看你的時候眼中有光,看你看我的時候,同樣的,眼中也有光。」
明禕心痛如絞,「如果,我否認呢,我只是將你當作棋子。」
顧錦瑟擰眉,眼中的那抹生機,漸漸消散了,明禕淚痕未乾,緩緩說道:「不要這麼自信。」
「我安慰你,你卻用刀戳我的心。」顧錦瑟深深呼吸,接連吸了兩個呼吸,望著她冷漠的臉色。
明禕闔眸,淚水滑下,「顧錦瑟,你為何不像顧錦桓那樣自私些呢。」
這樣的話,她就能真正割捨。她做不到利用一個全心全意對自己的人,所有的事情剖開,她只是一個布局人。顧錦瑟的直覺,讓她開始害怕,其實,她可以否認,可那雙眼中只有的她的眼睛讓她說不出否認的話。
否認過一回,第二回,她就失去了底氣。
「明禕,那你可以丑一些,性子冷一些,我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待陛下駕崩後,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不對,到時,我還有家嗎?」顧錦瑟眨了眨眼,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始終沒有留了下來。
她有兩個母親,她們都說她的性子很倔,確實,她倔強的時候,九頭牛都拉不回來了。
明禕莫名心軟了,語速也跟著慢了下來,「我不會讓你家破人亡的,顧夫人、顧止,都會活得好好的,就連顧錦桓,我都可以讓他來京城。」
月入雲層,天地間陡然暗了下來,兩人對視,卻讓人愈發痛苦。
顧錦瑟卻拒絕了,「不必了,顧家不缺這些。」
「顧錦瑟!」明禕陡然壓低聲音怒喊。
「那你要我怎麼做?由著你去做,然後將來我離開京城,再找人嫁了。明禕,我是個人,有血有肉,會自己的想法和感情。自與你相遇後,我自問對你不薄,你讓我做一個工具人,在你需要的時候留下,不需要的時候離開,對不起,我做不到。」
「明禕,你很自私,自私到讓我噁心。」顧錦瑟按住了心口,深吸了一口氣,「不如現在結束吧,你好、我好,都很好的。」
明禕微頓,聲音微弱道:「你說什麼?」
「都是要結束的,不如早些,我辭官回金陵解決我顧家的家事。」顧錦瑟面色發白,唇角微顫,後退兩步,「歲月靜好,總會慢慢過去的。」
顧錦瑟的果斷,打得明禕措手不及,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影子慢慢地消失在黑夜中。
好像不是這樣的,顧錦瑟明明是在安慰她,怎麼會到了這個地步?
明禕哭著蹲了下來,月下人影孤寂,月光落在她的身上,煢煢孑立。
月長聞訊走來,嗟嘆道:「你為何要說這麼狠的話呢?」
不對,是顧錦瑟說狠話的時候,花奴沒有開口拒絕,沉默就是承認,自然就鬧得不愉快。
「你哭什麼?你不是要報仇嗎?哭了多不好,站起來繼續斗啊。」
「花奴啊,你娘太軟了些,你呢,剛好相反。太剛易折,你何必呢。」
「花奴啊,你錯的時候就該道歉,畢竟除了你娘外沒有人無條件寵著你,更何況姑爺才十七歲,家裡寵慣的,你就該忍一忍。」
她頓了頓,沉默良久後,發出疑惑:「到底是誰的錯呢?」
月長疑惑了會兒,沒有想明白,明禕站起身來,凝視著月長姨娘,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人直接倒了下去。
「花奴、花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