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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東王引路,一行人疾馳一個多時辰,終於在一座書院前停下。
書院背靠大山,樹木成蔭,遠遠看起,似一座尋常的府宅,然後,院牆高了許多。
顧錦瑟一眼看出書院的良苦用心,就那高度沒點本事在身上,保准腿腳都要斷了。
兩百人在三里外就停下來了,三人單獨過來,招搖去敲門,指了指平東王,門人立即客氣的將人迎進去。
三人去見桑老,桑老年過六十,鬢髮全白,穿著一身灰色軟綢衫,平東王上前執晚輩禮見禮,桑老立即還禮,面露慈愛。
平東王開口第一句便是:「聽聞你女兒失蹤了,刑部主事想問您些問題。」
桑老嘴邊大鬍子抽了抽,這才看向平東王身後立的筆挺的人,眸色瞬間冷了下來,顧錦瑟上前行禮,自報家門:「家父顧止,小子顧錦桓。」
「顧家的兒郎,聽聞你祖父去歲走了,頗為可惜,你竟不用守孝。」桑老話里含著嘲諷。
顧錦瑟裝作不在意,開門見山道:「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桑老。」
「不必問,我與桑敏早已斷了父女關係,多年來從無來往。」桑老生硬地拒絕顧錦瑟的問題。
提問陷入僵局中,平東王尷尬地笑了笑,想著如何緩和情緒,顧主事開口道:「其實,我近日在查歐陽家的案子。」
桑老兩頰肌肉輕顫,顧錦瑟抓住機會說道:「您很在意這樁案子的進展對不對?有人說歐陽家還有人活著,我覺得桑夫人多年不問事,稱得上的敵人唯有歐陽家了,您不想說一說嗎?」
平東王退後兩步,尋了一側的椅子坐下,畢竟他連歐陽的事情一概不知。
招搖搬了椅子過來,顧錦瑟順勢坐下,大有長談的意思。
四人僵持後,桑老凝著面前的『男孩』,不得不開口解釋:「那夜的事情我說過許多遍,我只是勸諫歐陽大人順遂本心,女官一制一旦開了,便會亂了綱常。」
「你兩不歡而散嗎?」顧錦瑟抓住重點。
桑老沉默片刻,頷首道:「確實稱得上不歡而散,但我與他意見不和並非因為一事,我親自登門便是想著和解,偏他性子剛硬,如何也不肯與我好好說話。我離開時是亥時,仵作說他是死於亥時三刻。」
「歐陽家是不是有一個女兒離家在外?」顧錦瑟追問,與歐陽家鬧不和,肯定知曉他家兒女情況。
「沒有在外,清點屍體的時候,少了一個女孩,後來在井裡撈出一具女孩屍體,面目全非。」桑老慢慢回憶,「我記得是歐陽家的小女兒,若是活著,該有三十歲了,她很聰明,過目不忘,那晚我還見到她了。女孩很懂禮貌,是給父親送湯的。」
顧錦瑟一一記下,「我覺得案子與您無關,但歐陽家的人未必會覺得您無過,指不定帶走桑夫人來威脅您,您今日可有收到書信?」
「書信沒有。」桑老一口拒絕了,「我這裡只有學生,沒有權貴。」
顧錦瑟神色鬱郁地看著桑老,「您可還記得那個孩子長什麼樣子,可否畫出來,或者她有什麼特徵呢?我相信那個夜晚你所遇見的人或事都會記一輩子,對嗎?」
「你這娃娃說話可太狠了。」桑老嘆一句,目光緊鎖在少年人的面容上,言道:「你確實很聰明,我至今都不敢忘,三百餘人……」
顧錦瑟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揖禮說道:「勞您費心了。」
僕人去取筆墨,三人暫時退出去,在外間等候。
平東王一個勁追問歐陽家的案子,顧錦瑟簡單說了幾句,他恍然大悟,道:「原是這樁案子,還有一個重點,你不知曉,那晚是歐陽夫人的生辰,家裡擺了壽宴,嫁出門的女兒女婿都回來,無一例外,都死了。怎麼死的,沒有再查的意思,本王聽人說,那件事後反對女官入朝的聲音小了許多。」
顧錦瑟看了他一會兒,心中顫了顫,抓著平東王去暗處說話。
平東王直接告訴她:「許多人說是太后一力而為,因為歐陽家死後,她得益最多,慘案發生後,人人自危,還有一點,本王提醒你,歐陽大人可能是自殺。」
「什麼?」顧錦瑟覺得自己傻了,「平東王殿下,您今日帶腦子出門了嗎?腦子是個好東西,你怎麼可以不帶出門呢。」
平東王立即瞪她,道:「本王不過是將本王聽到的消息告訴你罷了,三百餘人悄無聲息死了,你覺得正常嗎?本王猜測是太后與歐陽大人達成某個約定,自己弄死了自己,嫁禍桑老,太后趁機興兵封鎖京城,你不知道那段時日人心惶惶,許多人身首異處。就連我母妃都說那段時日她惶恐不安。」
顧錦瑟一陣無語,試想一下,想要改變那些男人的想法確實很不容易。歐陽家滿門慘案不過是先太后興兵的理由。
這麼一想,好像挺合理的。
顧錦瑟站在風中凌亂了。
桑老的弟子將畫像送了出來,顧錦瑟看了一眼,帶著畫像直接走了。
風塵僕僕地趕回家,顧錦瑟感覺渾身散架了,回家後躺在躺椅上差點就起不來了,月長姨娘在門口找花奴,她看了一眼,實在不想起來。
「花奴、花奴、花奴……」
一句句花奴情深意切,顧錦瑟闔眸,聽著月長擔憂的聲音,她忍不住回憶一年來發生的意思,每一件事都給自己帶來極大的震撼。